嗑書系列14-3《寶島暖實力》：「政治與傷與愛」

#鄧惠文---「好好活著」是一種人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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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說的是，人應該要怎樣活著。」她說。

上個月，鄧惠文宣布成為綠黨不分區立委候選人，在參選聲明裡，她說：「深層的心理苦痛，並非歸咎於個人生命歷程的不幸，而是源自於整個時代文化的脫落失序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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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性，一生中有很多機會，經歷人與人之間最深刻的連結，比方說，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子女。女性在我們的社會文化當中，還是對人的情緒比較敏感，所以我們看到的人際間的風景，還是比非女性多一點。」

「這些東西都會成就女性人生中很深的智慧。所以，如果有一個活得很自覺的人，活到老。一個老奶奶，會讓人感覺到很強大的安定力量，對我來說，那是內涵與氣質的極致。」

#王婉諭：「燈泡於此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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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小燈泡只是個孩子，兇手手段兇殘，而王婉諭夫妻倆是這個國家過去五十年來竭盡一切想培養的公民——高等教育，在科技業工作，愛孩子愛環境，有進步思維——但，悲劇卻毫無預警地降落在他們家，於是，整個社會崩潰了！

在社會翻騰之時，受害者王婉諭的表現又令所有人大吃一驚，我們看到她在媒體前忍著淚水，沒有激情哭喊、也瘋狂指責，她呼籲大眾重新省思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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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改變，都是因為那一天。

「那一天，（小燈泡被殺害時）我是一面拉住被告，一面大聲呼救的，在那幾分鐘間，我可以感覺到有車子停下來看看我，然後又開走了。那一剎那，我感受到被『冷淡對待』了！」

「以前，那些高官、政治人物，我覺得是離我很遠的，跟我有距離的，但是他們（事情發生後）會來抱抱我、握握手。」（去家裡慰問）

這些遠在天邊的人一旦近在眼前時，感覺更差，「比如說，有（大官來慰問）時說，這事情發生在巷子裡——可是，不是啊！這案子是發生在大馬路上；又或者是來到我家，但是叫錯孩子的名字。」

#蘇志誠：「被政治耽誤的廣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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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合起來600歲的老先生們恨得咬牙切齒，那一年，蘇志誠只有35歲。

當年的「小蘇」，一把飛刀挺老闆縱橫政壇，刀光劍影血跡斑斑，「我那時就打定主意，李總統離開，我也從此離開公職。」蘇志誠說。2000年李登輝卸任總統後，蘇志誠果然離開，從此沉入民間，不再過問政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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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88年到1993年政壇大風吹，每個非主流巨頭都來當一下閣揆，結果是，看起來勢力洶洶的非主流勢力最後被大風吹倒，曾經顯赫如今連歷史的灰塵都被風吹得不剩一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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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就是權力的魔戒！靠近權力猶如插上翅膀，讓一個平凡的人類登上雲端，飄浮在空中，感覺自己成為巨人，能夠推山走石分紅海。就是這一瞬間的腦充血，讓多少英雄競折腰。

「我真的看盡了各種人。」蘇志誠說，偏偏那麼多人看不開，得不到的位置拚命去搶，到手了又怎麼樣，拿到了又怕丟掉，痛苦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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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政治人物，有權力的人最易受衝動傷害，權力愈大的人，恐懼感愈深，當接受到危險的訊息時，衝動即起，此時最易做錯抉擇，最易殃及無辜。若是明臣，則讓有權者在衝動下盡量宣洩，但決令不出門，如何做到則是最高藝術。衝動是傷人、傷己至深，且往往難以收拾。」

做政治這一行的，誰不在夜深人靜時，被恐懼深深傷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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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知道嗎？我所追求的，人生最難得的，就是真情、真意，沒有辜負人。」

聊到這裡，他開始不斷地看手機上的時間，「我得去跟我女兒吃飯了。」蘇志誠為難地看著我。我趕緊送他出去，此時此刻，對蘇志誠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讓女兒和孫子等太久了。

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在你墜落時，一雙願意接住你的手，讓你知道你是安全的；人生一世，不過如此。

#孫佩霞：「賣蔥油餅的諜報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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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嘉珍被逮捕，有陣子每天打五、六通電話給孫佩霞，要張志鵬回去中國，這樣她才能回來。孫佩霞哎了一聲：「我怎麼能答應她呢？萬一張志鵬去了通通被抓怎麼辦？」

2001年，張志鵬從美國回到台灣，要求軍情局賠償他工廠的損失，軍情局置之不理，張志鵬揚言要投奔大陸抖出一切，最後在機場被攔下。軍情局給他400萬元安家費，每個月10萬元生活費，將他們兩人安置在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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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客人，她雙手在圍裙上抹抹，一手扶著蔥油餅攤頭一手叉著腰，完全是個蔥油餅老闆娘模樣，直直地看著我：「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等我腰好了，我要去大陸看看劉連昆、邵正宗的家人……，我對不起他們。」

「我對不起他們啊……。」

就在人來人往的夜市裡，孫佩霞的眼睛汪起水，她竟然嗚咽起來，就好像「張先生」過世前那樣。

#寇延丁：「敵人是怎樣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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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主人無論如何看起來不像個樸拙農婦：寇延丁的皮膚是一種厚重的不透明的白，打著小皺紋的皮色下透著青蒼，穿著非常有個性的大圓廓型罩袍，一頭灰髮剪得極短蓋在頂上，露出整個後頸。目光靈動，講起話來滔滔不絕，像個來鄉下尋找靈感的藝術家。

唯一接近的，是她身上的味道。那件蓬鬆的咖啡色罩袍吸滿了汗水後，又掛在身上晾得半乾，酸酸鹹鹹，混在空氣中的青草味兒、酸腐味兒裡，讓你知道她結束了一天的農事，剛剛回到厝裡。

#秦桂英：愛「國」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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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美英為孫將軍生了2男2女，孫將軍被軟禁時拔除薪俸，孫夫人（張美英）到市場賣菜、賣雞、賣玫瑰花補貼家用，她賣的花被稱為『將軍玫瑰』。」

這個小女孩，從台南麻豆來到屏東幫傭時，一定想不到命運給她做了這樣的安排吧！經歷戰爭與失敗的男人，在權力的血腥鬥爭裡，偶爾占個上風，但是很快地又敗下陣來，最終異鄉漂泊。是小女孩像土地一樣地牽住了蒲公英，讓它在這裡開枝散葉綻放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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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那些恨水難填的往事都隨著這一笑流走了。無論是孫立人將軍，還是秦桂英伯伯，他們曾被傷害、背叛，但是都有人用愛接住了他們，讓他們落在這塊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新住民讓這塊土地更肥厚了。

在大夥兒連聲催促下，「明天你還可以來的。」，老伯伯終於不情願地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走了，在溫暖的南國春日裡，秦桂英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許許多多街頭乘涼的阿公群中。

#利錦祥：「熱烈燃燒的民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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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7月31日，安迪颱風登陸的那一夜，兩個男生與友人聚會後坐計程車回家，計程車在大雨裡打滑翻了三個跟斗，利錦祥重傷，洪醒夫過世。

「他的生命、他的未竟的志業，時至今日一直陪伴著我，記在我的內心，我都要幫他去做……。」利錦祥一瞬也不瞬地看著我，他得過許多重病，身體不好，行動也不方便，但是那造出一切的神卻給予他要活出兩個生命的承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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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變了，攤裡的事也變了，從很簡單的「打倒萬惡國民黨」，變成人情、權力、謀略、理想間的糾葛。經營政治難，經營書店更難，台灣目前七成三書店經營面積小於50坪，三成書店每月營業額低於5萬元。

不過，利錦祥告訴我一件發生在三民書局的事：

「有一天，有人送了一盆很大的花擺在我們書店的門口，上面也沒有寫送花人的名字，後來，我們去問花店，才找到送花的人。」

「她告訴我們，她是一個單親媽媽，這麼多年來，每天孩子放學後，她就叫孩子來三民書局看書，等媽媽下班來接他。現在孩子長大了，她想謝謝我們。」

這個孩子，在書店裡度過了他人生最幼小孤單的時刻。書，永遠在最困難的時候支持你陪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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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本的書，就像是一個個作者的家，書頁是四面牆，封面是屋頂，它們肩並肩地排隊在書店的書架上站好，讀者可以從這一家逛到下一家，從這家知識的肩膀輕易地跨到下一家故事的後院裡……。曾經，有一個這樣的地方，支持了許多年輕人追求他們的夢想；夢想仍在匍匐前進，可是，「書店」卻要隨著時代消逝了。

書店不在了，但是讀者們還在，那些被書本支撐著前進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