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與魔,是文學寫作的二元面向。聖道謳歌光明美善,追求靈魂潔淨,聖道作家經常有「聖徒」的形象,理解人世苦難並悲憫世人;魔道則直面悖德與墮落,處理真實粗暴的欲望,但魔道作家並非心思歹毒的惡人,只是選擇從另個角度切入進行創作。這個概念雖是二元的,但多數作家在光譜間遊走,性格與際遇都可能導致作家傾向某一方。
好人新譯出版泰戈爾詩集《吉檀迦利》(孟加拉語,直譯為「獻給神的讚歌」)是一本經典「聖道」詩集,全書以編號排序收錄103首散文詩,並附錄1921年泰戈爾的諾貝爾文學獎答謝詞、1912年葉慈為英譯本作的序,及1914年紀德為法譯本作的序,讀葉慈和紀德談泰戈爾,如同望見夜空中最燦的星彼此輝映。
殉道式的美
這些詩作具有極強烈的、宗教的殉道式美感,這種對神的渴望、呼求、禱告、觀想,對於虔誠的基督信仰者來說,必然能夠造成巨大的心靈震動──泰戈爾表現出的那種,對神一往無還的敬愛崇慕,是許多基督信仰者在不同信仰階段都親身經歷過的;但相對,對於無神論、泛靈論、敵基督這類人,這種一廂情願的殉道,就顯得過份天真頑愚了。
當然,人的複雜性就體現在,對後者而言,根本無從體會前者將全副身心浸沐在對神的愛悦中,帶來的純粹潔淨感;而對前者來說,後者不啻迷途羔羊一群,亟待牧者拯救。人類歷史上無數的衝突與爭戰,就建立在兩造無法相互理解的前提上。
另方面,泰戈爾對話的對象,除了眾所周知的「唯一真神」,有時,彷彿也是靈魂的「高我」,但這涉及新世紀靈修的概念,有點扯遠;不過,如此想像或許也能打開另扇深邃邈遠的窗--假如我們同意靈魂(及意識)是錮於三維軀體的高維存有。
真誠,是文學最好的質地
論詩藝。文學是個有機體,經過百多年,東西方文化交錯影響,不同文學思潮、理論與審美標準捲起再褪去,直白地說,今天台灣詩壇山頭林立,在技術難度的機巧百變上,已非《吉檀迦利》能夠並比;然而,泰戈爾之為印度近代小說之父、歷史上首位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亞洲作家,我認為,《吉檀迦利》之所以傳世,珍貴的是詩人那種絕對熾熱、絕對懇切的情感,泰戈爾或是追隨者、僕從、信奉者、愛侶、門徒、奉獻者、犧牲者,他字字句句傳遞出來的赤誠,足為百年前寫作者精神層面上的先驅。
以此,讀《吉檀迦利》,目的不在品評或拆解詩的萬千奇技淫巧──而是化繁為簡地,去感受泰戈爾靈魂透射的真,與誠。
無數作家告訴我們,真誠,是文學最好的質地--「真、善、美」的第一關,就是真;近代某些作家,只顧在文學的美學境界上尋求突破,在我看,是劍走偏鋒,也許作品形式彷彿天照月讀全開幻惑又駭人,卻終究無法抵達讀者內心,如《吉檀迦利》般,與一代又一代的讀者靈魂共振。
購書連結
感謝你的閱讀,如果你認同我的觀點,請不吝為這篇文章按讚,並且追蹤我以及我的出版專題
《泯滅天使盪遊誌》,也歡迎留言提出你的觀點和我一起討論。你的鼓勵是我寫作下篇文章的最大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