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診記事

昨天用手機的Corona-Warn-App查詢前天做的PCR檢測的結果，顫抖的手和緊閉的雙眼一時間不敢看， 居家隔離了三個星期，我終於拿到陰性證明了！

故事還要從二月底說起。

那個星期我安排了幾個活動：先是和好久不見的義大利女同事見面喝咖啡。 她是一個半月前確診發重病， 這一兩個星期才終於康復恢復正常生活。 接到她的電話我一方面是很高興， 另外一方面則有點擔心， 她還挑釁的問：你是不敢出來跟我見面因為怕被感染嗎？ 那天我們隨意約定了到學校的咖啡館坐著聊天， 之後再去附近的一家義大利超市買菜， 她可是我的義大利美食顧問呢， 有了她， 我也可以順利地在火腿乳酪堡的櫃檯前大方的點選不同名稱的義大利火腿和乳酪了， 此外他也知道在這個城市哪裡可以買得到最好的做披薩的麵粉， 只有道地的義大利人才知道的喔。

那天聊了三個小時意猶未盡，乾脆再約下次一起出來，看一部市區藝術電影院正要上映的義大利片。

然後是隔天晚上去劇院聽一個台灣弦樂團的音樂會，有朋友專程陪團南下，當然要見面。音樂廳裡見到了熟識的台灣朋友，也認識新的朋友，就坐在我旁邊，他說見過我，我們就聊起來了，說到我們都得戴口罩聽音樂這件事，他忽然說他上個月才確診過，我心想既然我們都戴了口罩，說話應該是安全的吧。音樂會後我和柏林來的朋友聊天，他問我要不要跟音樂家們一起去吃頓飯，我當然樂意參加，同行的還有兩位也住在這裡的台灣友人。我們先坐捷運到朋友下榻的旅館放提琴，然後徒步去了他們約定的大啤酒屋，那裏非常熱鬧，還沒走到門口，已經看到一些出來的客人，穿著巴伐利亞的傳統服裝，男子穿及膝皮褲，女子穿花布洋裝，現在還不是啤酒節啊！這家大啤酒屋裡天天都是啤酒節吧！

我們大家都坐在一張長條型的木桌子前吃飯，帶我們坐定時，才發現這個時間已經太晚了，廚房已經打烊了，我靈機一動，便幫同行的三個朋友點了當地的啤酒和紐結麵包，這樣塞塞牙縫是足夠的。服務的男子還給我們奶油可以塗在麵包上，這樣就不餓了，當晚我們聊得很愉快。

隔天星期天，義大利女同事來電提起看電影的事。我當天沒有什麼安排，為什麼不呢？就約定看傍晚場。但是下午我就覺得有點疲倦，還睡了午覺，提早半小時到了電影院買票，我們還點了一杯咖啡喝，邊喝邊聊，進了電影院，發現看電影的人不到十個人，而且大家坐得都挺分散的，女同事抱怨看電影還要戴口罩，我說她可以去買一包爆米花吃，這樣就可以不必戴口罩了。

看電影時我忽然開始流鼻水咳起嗽來，我想大概是電影院的粉塵造成過敏反應吧。等到電影結束，我已經覺得全身發冷，手腳冰冷，不太舒服了，於是謝絕了她提出去酒吧喝點東西聊天的邀約，直接回家去吧。

回家之後就是開始有發燒反應，但手腳冰冷，我很快梳洗完畢，吃一顆阿斯匹靈後就上床去，想睡一覺明天大概會好一點吧，隔天還得教課呢。

但是沒有好轉，夜裏開始覺得發高燒，全身畏寒，我加了一條毛毯，奇怪的是全身熱得像火爐，手腳卻是冰冷的，而且頭痛非常不舒服，這樣我明天如何去工作教課呢？會不會是確診了？？？隔天上午我馬上去離家最近的一個快篩站插鼻孔檢查，看結果再決定要不要去教課吧（兼職老師如果請病假就沒有錢賺，而且還得通知學校臨時找代課老師），回家後十五分鐘我檢查e-mail，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呢？我快速地想了一遍SOP，第一時間馬上通知了義大利女同事和音樂會見面和認識的新舊朋友，然後通知學校我確診的消息，接下來就是居家隔離了，我有上床去躺著，因為只要是站著做一些事情或煮個東西吃，就感覺馬上又要開始發燒了，奇怪的是我用體溫計量，發燒症狀也只有37度四，不是真正的發高燒，大概是全身發冷造成的錯覺吧。

發燒的症狀持續了三天，而且越來越厲害，幸好我的肺部似乎沒有受到感染，而是輕微的咳嗽，痰也不多，只是每一覺醒來，床單和枕頭棉被套就全濕透了，我只好每天換被單枕頭套，喝大量的水，茶，加現擠的檸檬汁，煮薑茶，花草茶。一個德國朋友還建議我試試他們老祖母的偏方：黑啤酒加熱喝，可以幫助退燒，但我一直盜汗不就是退燒嗎？如此折騰了三天後，發燒的症狀忽然消失了，但是咳嗽和頭痛隨之而來，咳嗽也不是太厲害，只是胸口裡總覺得有痰要吐出來。

吃藥？平常我不太吃什麼維他命退燒藥止痛藥，不想增加身體內的毒素，頂多吃阿斯匹靈，家中必備的那種發泡錠的，丟入一杯水中溶解後就可以喝。但發現只夠四天份量，不過三天發燒過後我就沒有再吃阿斯匹靈了。接下來的主要症狀就是乾咳或輕微咳嗽，觀察到身體變得異常疲倦，通常睡到自然醒來，吃了點東西後就又覺得累了，和台灣家人視訊後就馬上得去床上躺著休息，而不是一般睡午覺，過個半小時一小時會自然醒來，而是一睡下去就是沈沈地昏睡，沒有作夢也沒有任何大腦的活動，就是掉入一個黑洞裡沈睡的感覺，非常可怕，我想著現今天天在烏克蘭發生的可怕戰爭，更讓我的心情沈入谷底。之前我還在熱心募捐一些物品給烏克蘭的難民呢，如今卻成了確診後的病患，而且我還是乖乖打了三劑輝瑞疫苗的”好國民“呢！

食物目前是不缺，因為上星期才和義大利女同事去超市買了一大堆的美食蔬菜水果，剛好足夠我這一星期隔離在家慢慢享用啊，說是生病，但是我一人獨居，還是強迫自己每天必須要吃有營養的東西，多年在外的生活已經讓我學得如何照顧自己，有好心朋友主動問我是否需要幫忙買菜，我說過了這星期冰箱快空了再說吧。

七天後，我又去做了快篩，這次是陰性，我半信半疑，想還是去做個PCR檢測比較保險，而確診的人可以免費做PCR檢驗的。我馬上通知學校這個好消息，說星期一我可以回來教課了。為了安全起見，第二天我又做了一次快篩，還是陰性，PCR要等兩天結果才會出來。

所以我星期一就去教課了，那天是會話課的最後一次上課，只來了兩位學員，我們坐著隔著三四公尺的距離在教室裡聊天，讀報紙文章，一切都很正常，我除了說話太多，下課前有一點要咳嗽的感覺，不過我一直有喝開水讓喉嚨舒服點。

第二天收到了PCR檢驗的結果：陽性！！！我必須馬上回復居家隔離的狀態。只好馬上再通知學校，找代課老師，通知學生這個事實，請那兩位學生馬上去做快篩，希望他們都沒事啊。到了晚上，我收到學生通知他們都是陰性，我才鬆了一口氣。打了電話給家庭醫生，他的助理說會把請假條寄給我，然後說我必須再待個五天到七天，再去做PCR。

這時其實我的症狀已經只剩下偶爾的小咳嗽和巨大的疲倦感了。我讓所有的事情都停擺，學校方面就繼續請假找人代課，其實也沒法做些什麼。偶爾天氣轉晴，我還去陽台上曬曬太陽，然後天氣驟轉，下了好幾天的大雪，星期六是第五天，我又走路去做了PCR檢驗，回家時在一家烤雞店的外賣窗口買了一隻烤雞回家吃，雖然生病但是胃口還是有的，而且沒有喪失味覺！謝天謝地！

星期一PCR結果出來，我還是陽性，把結果告訴醫生的助理，他責問我為什麼那麼早就去做檢驗？說至少還要等七天，我是誤解了啊，於是他說這次得再待個五天在家，之後才可以去做檢驗。此時我家裡的新鮮蔬菜雞蛋牛奶優格已經吃完了，只能找好心的朋友來幫忙買菜帶給我了。

有一位德國朋友聞訊打了視訊來看我，輕巧地說我可以叫Uber Eat或超市的送貨服務啊，聽了我不由得覺得心涼，其實生病的人最需要的除了食物以外，更需要的是和人的一點接觸（電話或視訊）和溫馨親切的問候，那和自己在網路上訂購食物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還有台灣朋友建議我應該煮雞湯什麼的來喝，但問題是我去那裏找一隻雞呢？我住處附近的超市沒有賣全雞，只有雞胸肉，我就請朋友買雞胸肉來，但無法做雞湯，就用奶油煎成雞排吃了。另外有三個朋友專程幫我去附近的超市，按照我的指示買了我想吃的蔬菜和食物，我十分感激，除了馬上匯錢給他們貨款外，也多加了幾塊歐元當作他們的跑腿費。朋友之間談錢就傷感情，不過受了他人的恩惠可不能小氣回報啊！

這星期我就當個合作的病人，累的時候就是去床上躺著休息，也不知不覺昏睡了許多次，床邊放著一捲衛生紙，以防忽如其來的咳嗽咳出的痰必須馬上吐出來，也喝了一些治療咳嗽的藥草茶，還找到以前在亞洲超市買的一瓶“川貝枇杷膏”，雖然很甜，但吃了一大匙後睡一覺，之後果真吐出了很多痰，真的有化痰止咳的效用呢！

週末天氣奇差，又刮大風氣溫也降到冰點，我決定在家多待兩天後再去做PCR，冒著寒冷出去做檢測，而且咳嗽的症狀還沒有完全消失，又是陽性的風險實在很大啊！

覺得體力稍微好了，開始坐在鋼琴前練琴，但發現體力不濟，甚至彈到專心時會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眼花，於是趕快停止，躺在床上休息一陣子再起身。

前天覺得體力恢復的差不多，而且咳嗽幾乎停止了，我就鼓起勇氣在網上約了時間到檢驗站去做PCR，等一兩天結果就會出來。昨天和台灣家人視訊後，我鼓起勇氣查了手機上的醫療App，一邊發抖一邊深呼吸，看到了綠色的字寫著“negativ”，高興地大叫，電腦螢幕視訊另一端的老爸聞聲問：“是陰性嗎？那你現在又可以去教課了。”但這星期起是德國的復活節兩星期假期，我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休息一下。

網路媒體上流傳著許多駭人聽聞的消息，說Omikron病毒已經變種成兩型，有的人得了一型還有可能再度確診得到第二型，或說基本上快篩對Omikron是不準確的，但兩星期前我發燒時驗出來的的確是陽性，這該如何解釋呢？總之，大難剛過，還是不能大意，外面滿街的行人是陰是陽，沒有人會自己願意說出來的，而且西方人自由慣了，叫他們關禁閉待在家裏，有的人會鬧發瘋了，報紙上一篇文章提到疫情以來的兩年多，使得寂寞的現代人，尤其是住在大都市的人們覺得更加地寂寞啊，很多人的婚姻也在這段時間內終結。啊，我沒有提到我那位義大利女同事，她急著出來找朋友聊天的原因就是因為去年她和她的德國老公分居了，我倒是不驚訝，因為去年起她的情緒起落實在太大，我就已經猜到一定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倒是隨口說是她兩個青少年兒女天天和她關閉在家上網路教學，讓她要發瘋，我倒是覺得網路教學做了兩年多，我已經習慣了，而且樂此不疲呢。今天起，我又可以走入人群了，但是我多少有些畏懼人群，特別是年輕人聚集的大廣場或是餐廳咖啡廳，我這兩年來已經學會了在家裡用達人推薦的頂級咖啡豆做手沖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