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緣
提起林語堂的「半半哲學」,就不得不想到唐代詩人們將“半”字嵌入詩中,往往會令詩意「字半功倍」。讀過唐詩的人,對半字重疊的詩句可能也不陌生,例如:李商隱的「半作障泥半作帆」、白居易的「半江瑟瑟半江紅」,以及杜甫的「半入江風半入雲」和元稹的「半緣修道半緣君」。這些詩歌都運用一個「半」字,將詩境推向更加高深的層次。
由此來看,一半也非壞事;至少對寫詩而言,至於金錢名位權勢不在話題之內。清人李模(密庵)有《半字歌》,更把「半」字用得渾然天成,且看如下:
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
半中歲月盡幽閒,半裡乾坤寬展。
半郭半鄉村舍,半山半水田園。
半耕半讀半經廛,半士半民姻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華半實庭軒。
衾裳半素半輕鮮,肴饌半豐半儉。
童僕半能半拙,妻兒半朴半賢。
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顯。
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
半思後代與滄田,半想閻羅怎見。
飲酒半酣正好,花開半時偏妍,
半帆張扇免翻顛,馬放半韁穩便。
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
百年苦樂半相參,會佔便宜只半。
後來,有人仿傚,也寫了類似七言詩,一樣中聽,且看如下:
半貧半富半足安,半命半天半偶然。
半癡半聾半糊塗,半真半假半瘋癲。
半取半舍半行善,半智半愚半聖賢。
半人半我半自在,半醒半夢半神仙。
半有半無半苦樂,半苦半甜半姻緣。
人生一半在於我,剩卻一半歸自然。
識得半字玄機在,人生無處不周全。
思量半生飄然過,人生百歲不老年。
人生一半在於我,另外一半聽自然,
思量半生飄然過,人生百歲不老年,
識得半字玄機在,世間到處都安然!
好生度日莫煩亂,諸位朋友皆平安。
不知道張愛玲寫作小說《半生緣》的時候,是否也參考了以上的半字詩或歌呢?至於《小團圓》,又是否對「大團圓」的減半呢?
註:人生定必歷經苦樂參半,才能從了解生死有無而蛻變。只想快樂、事事順心如意,猶如飲鴆止渴;往往就在樂極之際,悲從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