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詩,詩與「他者」,「他者」與我,等於?

更新於 2024/09/01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漫談>詩

夢囈般的詩?我眼中的詩

詩,是一種嫻靜的語言。它在文學的土地上倚著屬於它的姿態,恣意地、默默地生根發芽茁壯。但,它同時也是種奔放的語言,會為著某種信念,將原本的文靜剝離,顯露出內在性格相當堅毅的部份;公眾給予的噓聲或掌聲並非重點,擲地有聲卻不失優雅的發言才是它想展現的態度。是看似無奇,卻是個有故事與深度的語言。
詩,是一種妙不可言的語言。由於它並非是大多數的人都能輕易理解或隨心所欲使用的通用語言,儘管想讀懂,卻總落得滿頭問號不得其解,又無法詢問作者意欲為何;儘管想寫,卻常絞盡腦汁也不得其門而入。於是,很多時候人們以陽春白雪的名義將它悄悄地束之高閣,然後自己下個定論:詩嘛!就是這麼曖昧不清,這麼令人難以觸及,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詩,其實更多的是生活,是文化的語言。因為它的靈感與取材也總汲取生活與文化的點滴積累:自己的、他人的,本國的、他國的,體驗的、借鏡的,明白的、隱喻的……。有時,適時的文本導讀的確能讓人明白其所蘊含的底層意思和創作背景,以更清楚創作者的思路,也能夠讓這種曖昧的迷霧被撥開而恍然大悟。
有時,更適合就讓一首詩、一行或幾行詩句沁入心脾,就像藥引,讓它們竄入後,致使更多在一時間難以解釋的感受與情緒於身體裡「行氣」(台語),以達某些作用;或感同身受,或將當時緊繃的心舒展,或令原本僵化的腦袋變得柔韌有彈性、或令人展露笑顏,或切換成不同生活頻道,或得以將自己存放於不同空間,甚至能夠獲得心靈療癒等等,因人而異。
呀~這夢囈般說著所謂詩究竟是什麼的,到底為何?自己其實道不清也說不明,呵!對現在的時間軸而言,某些詩的歲月是過去;而過去一如清晨的薄霧,雖然眼見飄散於空中,轉瞬間卻凝於空氣成了水珠落於底心的某處,消散而去。可能是人到了一定年紀,莫名地就想來個「歲度統整」吧!在人生尚未達到總計的時刻,先來個歲月小計,統整看看直至某個年度,自己與詩之間存在著的究竟是什麼,到底能夠歸為何類「關係」。
講個大白話,就是碎碎唸吧!

詩人與他們的詩們──從合一到分裂

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吟誦唐詩與宋詞時,總不自覺地捧起、反折課本或書籍,一邊吟誦一邊搖頭晃腦,彷彿不這麼做就無法融入那些詩詞的抑揚頓挫,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將句子攪溶進自己的身體裡,跟它們合而為一。那時,翻譯它們是為了應付考試,卻又不只是為了應付考試,興致一來,還試著模仿喜歡的詩詞,創作幾首難登大雅之堂卻實能抒發心情的文句。年長後,閱讀他人的解析卻又想拋棄解析。並非他人的賞析入不了法眼,而是似乎於某些時候更希望不被那些精采的解讀給打擾,或被中斷、或消融了那句句緩慢植於心所產生的無以言喻的感受。
然,不知什麼時期開始,就像個試圖斷奶的孩子(或者無意識?),漸漸減少對唐詩宋詞的攝取,現代詩的比例逐漸增加。慚愧得很,攝取的比例雖然有些增多,但,喜愛閱讀現代詩的程度也僅淺嚐輒止。因此,對於詩人和他們的詩們知之甚少。另外,自己在那段時間有個閱讀習性─不追作者,大多時候只認書/認詩不認人。可能是因為同一個作者的作品並非本本都能入眼,也或許本本叫好而自己卻沒有耐心在後面像追星一般追著跑。因此,造成了自己對於詩/詩人所採取的是不求甚解的態度。
當時,家中姊妹買了夏宇的詩集,並推薦我看。我看著那些斷句,將文句割裂再拼湊的樣貌,這樣、那樣實驗性的做法,對於甫接觸現代詩沒有多久的自己,就像剛進入令人炫目的城市,被這些、那些的排列組合,震得頭昏腦脹,於多年後才能好好地欣賞。

詩與他們的詩人們──從分裂到合而為一

心想,也許,能夠一邊吟誦一邊稍微「搖頭晃腦」的詩句更符合自己的口味吧?畢竟是個從古詩古詞過渡到現代詩的時期。而席慕蓉和鄭愁予的詩就這麼相當自然地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原本在腦中會自行將詩人和他們的詩們分裂成兩者─有時只記詩人不記得詩,有時只喜歡詩而將詩人棄之不顧(想來多殘忍~)─在遇見這兩位詩人後,竟然就合而為一了!
而且是 唯 一 指 定
他們訴說的愛情,訴說的惆悵(無論是愛情或對動盪的生長背景的隱喻),訴說的某種企盼;那些從詩裡吐出的嘆息,吐出的幻境與現實,吐出的人生的表演與謝幕,吐出的「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灑脫及眷戀雲彩的我執,吐出的生命歷程的芬芳、美麗及不勝唏噓。詩意雖然不完全到達老嫗能解的程度,但,一些句子總令人不自覺就朗朗上口,有的甚至無須花時間背誦,即能銘刻於心。
如何讓你遇見我 /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長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一棵開花的樹〉席慕蓉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卻忽然忘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無論我如何地去追索/年輕的你只如雲影掠過
/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淡/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遂翻開那發黃的扉頁
/命運將它裝訂得極為拙劣/含著淚 我一讀再讀/卻不得不承認/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青春之一〉席慕蓉
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我達達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錯 誤〉鄭愁予
不再流浪了,我不願做空間的歌者/寧願是時間的石人/然而,我又是宇宙的遊子
/地球你不需留我/這土地我一方來/將八方離去
〈偈〉鄭愁予
可分別聆聽蔡琴和張清芳所唱的兩種版本,詮釋的方式不太一樣。
這種抑揚頓挫,那種時而仰頭時而低吟複誦;這種聲調時而隨之迭盪起伏,那種隨著迭盪起伏時而情緒激昂時而搖頭嘆息。每每掩卷即難以輕易將之抹去,也總詢問自己,這種、那種縈繞於心的究竟是什麼?然,如果過度釐清分析,這些與那些便會隨之碎裂崩解。這層似透非透的紗,真是令人「揭與不揭間,妾身千萬難」!在這當口,詩與它們的詩人們,皆成為了某個/某幾個世代的印記。而我,也被這股漩渦拉進並從屬於某個世代,同時,也被蓋上了戳印。

夢囈依舊在

在這等令人神魂顛倒,令人微醺於行句之間,眩光片片耀於當時的人生扉頁之後,詩人與他們的詩們自動地在我腦中進行分裂的戲碼 重‧磅‧回‧歸!詩人和他們的詩們再次成為了彼此的「他者」。
如此看來,我與詩之間的關係,如魂入夢中,身於現實中仍然喃喃地說著什麼。但,依然道不清,也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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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姿態和神情像極了沈浸於往事之人,令我停下腳步,為它記錄這個時刻。此畫面是唯一的一張,沒有其他角度,也沒有其他色調,就它!
夸父用兩腳追日,我以兩輪追日,而我們追日的結局同樣令自己心碎。過去,差不多的時間點所見的,要不就是藍天白雲或厚重的雲層,要不就是豔麗或化著淡妝的晚霞;而那一陣子所見的,卻時常加了層或灰或黃的濾鏡,落日就像是沒有乾淨衣裳可替換的落難姑娘,羞得不敢露臉。今天見著許久不見那光彩炫目的彩衣重現,令人為之迷醉
夕陽餘暉+腳踏車+人,這類稍嫌「老套」的場景,雖然說它老套,卻仍然有許多人趨之若鶩,甘願被套牢。就像撕心裂肺的虐心情節,明知道那是一種收買人心、增加收視率的招數,卻仍舊心甘情願地隨著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行動派的黑暗 拉著光 滑入更廣濶無垠的虛空 帶著光 漫無目的地闖盪宇宙江湖
敬告:喜食鴨肉珍饈及喜啖薑母鴨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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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我在高盛的金錢與仇女人生》作者 Jamie Fiore Higgins 曾是高盛的銀行董事總經理,也是少數躋身此一行列的女性。然而,她在高盛的日子卻過得痛苦異常。作者的朋友形容,「這麼多年來,高盛就是那個會對妳施暴的男朋友,這傢伙視你如糞土,然後帶你出去吃一頓豪華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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