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1】 原點回歸restart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存在與不存在的交際線
山口畢業後回國工作一年多,遇到了許多自己與外部環境的矛盾衝突感。喜歡的日文,也被現實職場消磨到所剩無幾。起初因為出生日本時代的祖父而開始接觸日語,加上小時候喜歡的日劇動漫文化,讓對於讀書沒什麼興趣的自己,登入了這個日之丸世界。

從13,4歲開始自學的日文,已佔據超過人生一半的回憶。懷抱著憧憬考上日文系,也順利來到了日本讀書。雖然是鄉下地方,但三年的求學過程讓我滿懷著感恩與感動回來。
畢業後帶著莫大的夢想與熱忱來到了第一個口譯職場,整整一年的血汗同步口譯工作量,雖然讓自己的日文血條在回國後還能保持一定的水準,但在一個完全不是自己專業領域的工作裡,讓原本對於日文的熱血逐漸冷卻,意外的衝擊著自己的初衷。
沒什麼大不了的,遇到牆壁,轉個彎都是路。
2012年離職後三天,第一次在畢業後回到山口。還記得那時和學校的工友西村爺爺坐在學校的福利社,他吃著布丁,我喝著可可亞,這是他跟我說過的話。西村先生是校內的司機兼工友。他年輕的時候曾開過大型巴士,很常聽他聊日本各地遇過的故事。尤其是開19小時到東京的武勇傳說。
他常在校園的花圃一角修著腳踏車,要不就是拿著傢俬在教室修理門窗等設備。同時也是校外教學的校車司機運將。我們一群台灣留學生常笑著說,他長得很像以前台語八點檔捏爆橘子的恰恰。總是把瀏海梳高高,穿著俐落的格子襯衫搭配西裝外套和運動鞋。他是很道地的山口人,操著一口黏呼呼的山口方言,印象中是一個總是笑口常開的爺爺。
他曾邀請我們一群台灣留學生去他家體驗做萩餅(日本的一種糯米點心)。記憶裡,他家裡有許多高科技的家電產品。以前校內只要有我們這群台灣人的音樂活動,他就會興沖沖地帶著V8,提早到現場卡位架腳架來幫我們紀錄。結束後還會燒錄成DVD送給我們(DVD光碟面還有印照片的那種)。
一開始很納悶,為何會有這麼熱血的阿公一直對我們這麼好。直到研究所要畢業時才聽他說,在我們來之前他太太剛過世,心情長久處於低潮的狀態。直到遇到當年我們這幾個活潑的台灣留學生,才漸漸的把生活重心拉了回來。在學的三年裡,跟西村先生有過太多太多的回憶。不論是開心的、難過的,或者是人生道路上各種疑難雜症的排解,記憶中的他總像個大小孩一樣,電力十足的和我們話家常。
日本留學時期,不管去哪裡自己習慣都用走的。很奇怪的是,總會在半路遇到西村先生剛好開校車經過。他也總會認出我的背影,然後停下車來按著喇叭隔窗大喊「妳要去哪裡?我載妳去啦!」。然後自己就這樣搭上只有我和他的20人校車,兩人一邊喇賽一邊大笑地囂張的開去車站附近買東西。
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第一年在山口遇到了下雪。據說是十幾年難得的大雪。那天一早七點多,西村爺爺從學校內線電話打來宿舍房間把我叫醒,要我趕快打開窗戶看外面的大雪。原本都還關著的百葉窗,房間裡頭昏暗朦朧,瞬間拉開眼前的銀白畫面,一直到現在都歷歷在目。
從2012年那趟返鄉旅程起下定決心,接下來要努力工作存錢,要定期回來走走看看大家,也讓自己原點回歸充充電。爾後幾年的每趟返鄉之旅,西村爺爺也成了固定的樁腳,就像孫子回來找阿公一樣,一起到處吃吃喝喝,到處兜兜風。
2016那年返鄉,還記得在他的休旅車裡,若無其事的開著車邊笑著說「前陣子心臟又突然發作送急診,差點等不到妳回來了!」然後時不時注意掛在車上的平板,抓到寶可夢沒…
沒想到就在隔年,就接到學校河野老師的訃聞聯絡…
得知消息後的下一趟返鄉,沒什麼特定的計畫,就是一定要來看看西村先生。河野老師特地排開時間開車載我來到西村先生的墓園。第一次來到日本的墓園,站在墓前,好沒真實感...

待了一會,想試著能否感應到一些訊息。但腦子裡竄出的,盡是十年來的回憶。河野老師突然提起,上次回來和西村先生三人一起吃飯時,還笑說下次等我要辦婚禮時,他才肯去搭飛機來台灣找我,沒想到就這樣成了一輩子無法兌現的諾言…
離開墓園後回程路上,河野老師帶我在長府到處走走,也聊了很多。心情稍微緩和平靜後,似乎也慢慢的理出了一些訊息。自己確實經歷過與西村爺爺一起存在過的過去,而對於生命的結束或許一時半刻還無法完全放下,但認真珍惜過的那些時光的價值,遠大於當下的不捨。
這樣就足夠了⋯⋯
回想自己的成長過程當中,身在鄉下地方一直是不討喜的屬虎女孩,很羨慕別人所擁有的美好祖孫回憶。沒想到來到山口,認識許多接受並喜愛自己的長輩們。常常在想,那塊不足的缺口,來到山口意外的完美了,也讓自己回過頭來更珍惜這一切…
敬讓我學會山口方言的西村爺爺
感謝載我看到山口最美的風景…
如果喜歡我的生活紀錄,也對裁縫譯人的斜槓人生有興趣的朋友,歡迎隨喜贊助!你們的支持將成就我持續的力量,感溫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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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台南的鄉下地方來到日本的另一個鄉下地方山口縣-Yamaguchi 這些年在那裡遇到的摩訶不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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