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30.相處

　　時間流逝，暑期來到最後一個月。

　　清新早晨，維朗妮卡漫步走過爛泥路，來到位於布魯斯凱山山腰的房子前，她習慣的伸手敲了敲大門。

　　沒多久，一名明顯還沒睡醒，眼窩有些深重黑青的男子猛然打開門，見到是她之後也懶得說什麼，轉身就去梳洗讓自己清醒一點。

　　原本已經做好對方暴走準備，不過目前看來沒事，維朗妮卡笑了笑，覺得薩卡露露不愧是跟坂井真一相處八年，非常明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腦海中浮現了之前薩卡露露上門與自己長談一夜的對話。

　　「真一不是不懂得變通，只是值不值得、應不應該、需不需要的問題，當重視的人事物出現時，他就會盡量壓抑住自己，不給對方帶來困擾。」

　　「當然，真一非常討厭這種事情，用他的理論來說，任何感情都是有限度，如果不懂得珍惜和呵護，總是損人利己或損己利人早晚有天感情會完全消散。」

　　「妳擁有特殊體質，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真一也不討厭，而且先前還幫忙喚醒梁心慧，妳現在在他心中應該也有一定地位，至少是能讓他在意的人。」

　　「接下來妳可以試著自己去接觸，至於教導他靈異的師傅，說實在話我也不知道是誰，就連慧言住持也不清楚當年事情，既然妳已經調查這麼多，我建議妳還可以去找一個人詢問看看。」

　　「誰？還有人比妳更了解坂井？」

　　「真一的母親，只有她最清楚當年他見過誰以及發生什麼事。」

　　「她會願意告訴我嗎？」

　　「呵，小公主，拿出妳受人憐愛的本事，這是妳唯一得到解答的方法，再過一陣子就是真一母親的生日，到時候他會回去看她，也是兩人每年一次的聚會，今年妳就代替我去吧。」

　　「妳不去？」

　　「真一的母親並不喜歡我，她應該更喜歡妳這種小公主。」

　　那天過後，維朗妮卡稍微調查一下坂井真一的母親。

　　一位平凡傳統女性，與人為善、交友廣闊，不論親人、朋友、同事的口中都有很好口碑，但是對於標新立異的新興元素向來難以接受，不論人事物都一樣。

　　她覺得這也難怪對方無法接受薩卡露露，一個跳脫舊思維行事帶有強烈自我風格的女性，坂井真一的母親見到的第一時間應該是充滿擔心。

　　反倒是她自己，在這方面受過斑塞特家傳統教育，基本上在任何場合都能放能收、進退自如，也不像坂井真一和薩卡露露這麼強硬，難以掩飾強烈的自我風格。

　　斑塞特家的獠牙向來都是藏在唇口之下，而不是時時展露在外。

　　在事情有了方向後，維朗妮卡也暫時停止調查那位神祕的師傅，反正一切等之後坂井真一母親生日那天就可以知道答案。

　　現在，她真真正正的在專心學習驅靈，以及跟坂井真一打交道。

　　「坂井，你的記錄不怎麼樣呀，這款新遊戲我已經全破了，需要告訴你一些小訣竅嗎？」

　　因等待無聊，維朗妮卡玩起桌上遊戲機，看見不久前自己才破關的新大作，打開來發現坂井真一的記錄很菜，心中暗笑同時打算好好來場指導。

　　「不用，玩遊戲開心就好，我不會強求全破或達成成就。」

　　「你還真是矛盾呀，對人對自己的要求都這麼嚴苛這麼多標準，但是玩遊戲卻又很隨興，之前上山打獵也是這樣，你是對一切關於人的事物反感嗎？」

　　正準備倒上一杯溫水，坂井真一聞言碧綠雙瞳掃向維朗妮卡，見對方笑嘻嘻模樣，神色真誠而沒有惡意，便回道：「不是，只是對人容易不耐煩而已。」

　　「哈，你倒是很了解自己。」

　　喝完整杯水，清潤入喉滋養身心，每天早上坂井真都習慣喝一大杯水，他覺得這樣子才算真的醒過來。

　　「每天......當妳每天都活在現實與虛幻之中，只能靠自己一步步摸索，去弄明白什麼才是人們口中的『正常』與『雖然正常但因為種種緣故所以必須當做錯誤的事情』之後，妳也會變得跟我一樣容易不耐煩。」

　　聞言，維朗妮卡拿著遊戲握把的手僵了一下。

　　她想像自己每天都穿梭在曾經惡夢裡的街道與白霧之間，然後常常自我防衛變被自殺，並且怎麼解釋都沒有人能理解。

　　這種認知顛倒情況之下，即使父母、哥哥、妹妹再愛她，早晚有一天他們也會崩潰，難怪坂井真一喜歡離群索居，就連自己的母親也一年才見一次。

　　「算了，那種生活太辛苦，我會受不了。」維朗妮卡很坦率的回覆，同時岔開話題問道：「薩卡露露沒有在你這裡過夜嗎？早上要吃些什麼？」

　　坂井真一打開冰箱，裡頭已經被清空的差不多，顯然該是時候補貨了。

　　「最近山下來的委託變多，雖然她打算暫時休息，但是推掉客人要求似乎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所以最近她都沒有空來這裡。」

　　頓了頓，坂井真一轉頭看向還在玩樂的維朗妮卡，道：「冰箱已經沒有東西，我們下山去吃，我需要順便買些東西，正好妳在可以幫忙。」

　　放下手把關掉遊戲，維朗妮卡點點頭起身道：「委託難以推掉很正常，靈異纏身這種事你可以想成......生病，如果有人生病了醫生卻說他不營業，你覺得他或他的家人會輕易放棄嗎？而且還沒有其他醫生可以代替。」

　　坂井真一穿上外套，帶齊出門東西，沉默了下才回覆。

　　「我沒有這麼偉大，靈異纏身後果雖然可大可小，但是像妳或梁心慧的嚴重案例只是少數，大部份的人心神穩定下來之後，時間一久就會漸漸沒事。」

　　「倒也是，畢竟現在我的生活都恢復正常了。」

　　維朗妮卡率先走到門口打開大門，想了想，轉頭露出一臉燦爛笑容。

　　「不過，當時你救了我，真的很謝謝你。」

　　晨間陽光透過門縫灑落，映照著維朗妮卡美麗面容如夢又似幻，那抹真心誠意笑容令見者動心不已。

　　難得的，坂井真一見到後露出淺淺微笑。

　　「彼此彼此，妳也幫我喚醒梁心慧，如果她沒有清醒過來，我可能還要受到更長時間的夢魘折磨，謝謝。」

　　維朗妮卡睜大雙眼，聽見道謝令她感到不可思議，不過她倒是沒拿這開玩笑，轉身便歡快的走出門。

　　「哈，不要小看你認證的最強拒靈體質呀，怎麼說我也好好學習過你教的靈異理論了。」

　　見對方又露出在廢棄鬼樓裡得意忘形的模樣，坂井真一斜眼看她，道：「我記得養性觀主告訴我，當時他遠遠見妳狀況不對，一直用頭去撞擊房內梁柱，好不容易才把妳叫醒......」

　　才剛高興就被潑盆冷水，維朗妮卡臉色尷尬，連忙假裝輕咳幾聲道：「咳咳！初次執行驅靈任務，一時疏漏在所難免，別太在意，下次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妳打算怎麼做？」

　　「以後你要入夢或是我遇到靈異纏身，一定先喝口苦茶壓壓驚！確認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然後......」

　　明媚早晨，一男一女，說說笑笑間走下山，向著熱鬧小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