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ha,你好像七等生哦!

2022/07/10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第一次聽到「七等生」這個名字,是從朋友口中認識。
這位朋友是我的高中同學,她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文學少女,不僅在同年齡層裡擁有海量的閱讀,對於文學的敏感度也是我望塵莫及,文字能力更是拔尖,我不管如何努力,作文成績總差她一大截。
她文字能力之優秀,出類拔萃到我認真認為她能在文壇闖出一片不小的天空。
關於文字;她所擁有的天份,我欽羨不已,但我知道自己少許繪畫天賦,同時是別人羨慕的能力。
我和她在高中是就讀美術學校。
進了高中,有不少畫圖比我更厲害的人,可更多是不會畫圖的同學,才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跟我一樣有意識的選擇繪畫,他們是不喜歡唸書,便硬著頭皮選擇一個,感覺還能接受的學習選項,僅是如此。
自己覺得畫圖特別厲害的幾個同學,都是從小學就開始學習繪畫,記得還有一、兩個同學父母本身就是藝術創作者,跟我這種國三才開始知道,有「素描」這種東西的野路子,完全不一樣。
而她;老實說,繪畫能力真像是個完完全全的素人。
喜歡畫圖或喜歡閱讀的人,或許心思特別單純?跟一個人做朋友,很多時候只是談得來,跟其他什麼無關。
我與這位朋友很快的走在一起,最常分享的不是什麼繪畫技巧,而是她有看了什麼書?對哪個作者的想法?還有不停推薦我看哪些書……
對的,我是個沈默的人,大部份時間我不太說話,只是一開口就嚇死人,毫不掩飾情緒的那種。
有一天,她特別高興,笑得樂開花的跟我說:「我最近看了一本書,七等生的書《消瘦的靈魂》在講七等生學生時代的事情,他一樣是唸美術。」
我不解她為什麼如此開心?隨口一問:「 是嗎?書很有趣?」
「很好笑,我覺得你跟七等生好像哦!善良、正直、真性情,然後看什麼都不順眼,好像對每一件事情都感到不滿、憤怒,看到他當學生的樣子,就一直想到你;你真的好像七等生,你一定要看這本書。」她說。
當下被形容很像某某人,我感覺有些不爽快,另一方面好奇七等生這號人物,和許多對朋友的抱怨⋯⋯我心想,我哪有對每一件事情都看不順眼?
做自己喜歡的作業;自由繪畫自己喜歡的作品,我內心全是快樂且豐富的,欣賞自己喜愛的創作,欽佩各種大師畫作時,我對他們都挺順眼的啊!
真想不到,一位沉穩朋友的眼裡,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憤青?
我不喜歡被當作憤青,我比較喜歡他人形容我叛逆反骨,要不說我是「自小刺頭生草叢,而今漸覺出蓬蒿。」這類的刺頭兒,也可以。
還來不及做出太多反應,她居然立刻把遠行出版社出版《削瘦的靈魂》塞到我手上,那是本很薄的書。
《削瘦的靈魂》遠行出版社初版是在民國65年10月出版,年齡比我還大⋯⋯手上的書還是再版書。民國66年9月再版,年齡還是比我大⋯⋯不知何時?書本價格從台幣40元用一張標籤紙蓋住舊價格漲成70元⋯⋯沒法推敲,畢竟當我拿到這本書的時候已經過十幾年了。
45年前一碗陽春麵只要6塊錢,40元的書籍,恐怕在當時沒多少家庭會願意花錢購買,閱讀在當時竟是如此昂貴的行為?
即使經過十幾年,對於兩個家境都不寬裕的學生來說,閱讀還是相當昂貴,尤其是繪畫耗材的價格更是常令我頭痛不已,學生時期打工的薪水,一部分得儲存準備繳納學費,剩餘只會想買畫冊和耗材,這是指我的狀況。
朋友卻是把餘錢拿來買了不少文字書,海量閱讀;不行支援她的每一本書是全新且美觀,所以這一本民國65年出版的《消瘦的靈魂》是二手書。
它很舊,封面設計是我最不喜歡的那種,排版舒適度還可以,但印刷部份⋯⋯大家知道的⋯⋯45年前印刷技術,墨色不均勻的程度會使閱讀者眼睛不太舒服。
紙質感覺還可以,以當時而言。紙張歷經歲月洗禮泛黃狀態可不止一點點,不過我能接受,我不喜歡太亮白的紙,亮白留給牙齒就可以了。
拿到一本頗具年代感的書籍,我沒多說什麼,只是默默收下。
「你一定要看哦!」她又再一次提醒。
「嗯⋯⋯」我沒反抗的點頭。
然後,《削瘦的靈魂》輾轉放入不同的紙箱,躺了多少年過去,我依舊沒讀。
直到家裡空出一間約三坪多的空間成為我的書房,書籍從紙箱裡重見天日,放置到書櫃上,被我安排進讀書計畫中。
習慣同時閱讀好多本書,多本書籍進度不一,桌上、床頭、背包的每一本書不同頁數紙角都套著書籤,手機裡一樣標記著不同進度的文章,短時間內沒有一本作品是讀完的,我自己看了只覺得好笑,我的習慣不算好。
慢慢的,這種閱讀方式還是能讀完作品,至少目前為止我也讀完了一些書。
七等生的作品《消瘦的靈魂》從去年6月開始閱讀,我用著比龜速還龜速的速度讀著,有時能讀一、兩頁,有時只讀一、兩行,在忙碌生活和大量沈迷嗑CP的日子裡,擠出時間讀書,讀每一本掛著進度的書籍。
今年暑假已悄悄走了不少天,《消瘦的靈魂》即將閱讀完畢,它是這麼不夠厚很消瘦的書本,但趣味與豐富的想法藏進文字,厚實得必須用好長的時間細細品味才行……
哈!好吧,實際是我對於,朋友說我像七等生這件事情還是有所芥蒂,想想一個已不再青春的老青年,回過頭要用七等生的作品,去面對和理解朋友眼中十七歲的自己,誰不是得多花點時間?
如《消瘦的靈魂》書中形容的;有幾秒幾分幾時幾日幾月幾年那樣短又長的時間,去掙扎、進入和認識叛逆不羈;消瘦且飽滿的靈魂,試著對自己和七等生說聲:「嗨!你好,見面了。」
書要讀完了⋯⋯昨天我加快讀書速度,今天決定放慢速度,說不定到了明天速度會更慢?
捨不得結束?可能是?書裡劉武雄先生一些會做的事;會有的想法、情緒,曾幾何時反覆出現在高中時期的自己。
他這麼想、這麼做!是的,我也會這麼想、這麼幹!
我似乎能理解,停留在多少年前的朋友為何會說:「misha,你好像七等生哦!」
一旦理解,就覺得能夠被朋友形容自己,與一個擁有代表性的台灣作家相像,是一個極高的評價。
而這等高評價跟七等生的成就毫無關係。
朋友指的相像,不是文字或繪畫能力;不是經歷或外表,她是以最純粹的角度,認為我是一個跟七等生擁有相同美好的人而已。
年齡向上攀升,惋惜高中的青春輝煌回不去,無法再像高中的自己一模一樣,不管外在、腦袋和內心定會產生一些變化,內心的變化尤其劇烈,腦袋不敢說真的智慧;智慧卻是一點一滴積累於內在,無法說十分堅強;內心竟開始柔軟,逐漸能用溫柔抵禦冰冷,不再是剛者易折、皎者易污的品質了。
留不住外表曾經有過的膠原蛋白,至少內在變得更柔軟或更能看透時,盡量保留自己的真性情,即使會很銳利,一想到朋友快樂且不吝嗇給予我至高的美稱,那麼努力保留那點尖銳我還是辦得到的。
過去現在未來持續銳刺般的真性情,會令人詬病長不大與幼稚,我想,那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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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作是設定閱讀目標的動力,希望自己每看完一部作品都能有所得,或多或少留下一些隻字片語與人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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