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剎那的幸福,已經抵得過他人的一生!
導演:詹姆士葛雷James Gray
演員:喬昆菲尼克斯、葛妮絲派特洛、凡妮莎蕭、伊莎貝拉羅塞里尼
在電影院看【紐約愛情故事】,當正片一結束跑字幕時,心情還沉澱在劇情裡,後面幾排有位女性觀眾大聲地說:「爛片!」這當然很引人側目,看看很多人的表情,似乎很贊成這結論,或許她講出了許多買票進場的觀眾心聲;畢竟被「葛妮絲派特洛與喬昆菲尼克斯聯手演出浪漫愛情喜劇」廣告詞吸引的人,心中期待的是好萊塢三幕劇那種,過程充滿笑點、巧合,王子和公主永遠快樂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結局,而不是進電影院後,要處理這樣一部帶著灰樸色彩的現實人生/愛情故事;即使背景是在紐約,他們也寧願看【慾望城市】勝過眼前這部一點也不光鮮亮麗,連紐約這個都會邊都沾不上的愛情故事。
我自己對於這部電影是「盲看」的方式,原本是要看金鋼狼脫衣服的,到了電影院才發現晚了十分鐘,臨時改買這一部,也沒空去看海報簡介。電影開場並沒上演職員表,當出現「TWO LOVERS」的片名,也沒聯想到是詹姆士葛雷James Gray被選進坎城影展的那部,因為這樣,讓我躲開了先入為主印象,不然還蠻排斥這樣XX愛情故事的片名。
電影的開場,就是一個在黃昏踽踽而行的男子,陡地往身邊的河裡跳,揭開這個故事的序幕。雷諾(喬昆菲尼克斯 飾)是一個有躁鬱症病史的人,未婚妻因為遺傳疾病的關係,離開了他;不知生活的目地為何,被迫搬回家和雙親同住,白天在父親的洗衣店幫忙,晚上就關在家裡,過著深入簡出的日子,在自殺成性的壓力下,還得面對母親過於關愛的眼神,及父親乾洗店與別人進行合併擴充的壓力。
這樣的日子很快的就被改變,在雷諾的日子裡,出現了兩位女孩,珊卓(凡妮莎蕭 飾)是父親合夥人的女兒,感覺雖然是被兩方家長送作堆,但私底下,其實她已經注意雷諾很久了;另一方面,住在同棟大樓的蜜雪兒(葛妮絲派特洛 飾)同時闖進了他的生活,雷諾對她一見鍾情,但是這位女孩和一位有錢的律師搞了許久的婚外情,總是藉由毒品來排遣等待的心情。
對雷諾來說,面對珊卓的善良溫暖,加上現實裡如果與她談戀愛還可以為父親乾洗店帶來好處;但是一碰到蜜雪兒的不安危險特質,是要狠狠地為愛燃燒再活一次,亦或得面對過往戀情破碎帶來的黑暗傷疤?!蜜雪兒雖然出身良好,但也因為外遇的緣故,將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亂,常會放任自己沉溺在放縱狂歡之中,一方面是戀父情節的外遇對象,感情很多時候是處於等待的悔恨狀態下,一方面是如兄長般的無微不至照顧,在面對最慘的打擊之餘,她會選擇誰?!
雖然電影在上映時,被翻譯成【紐約愛情故事】,但是真正的故事原典,應該是來自導演詹姆士葛雷(俄國猶太移民後代,在紐約皇后區長大)的故鄉—俄羅斯,尤其是杜斯妥也夫斯基Fyodor Dostoyevsky在19世紀所寫的短篇小說「白夜」,讓電影這個一男兩女的三角戀,在寫實的技法裡,有著錯綜複雜的氛圍。

「白夜」講的是在聖彼得堡的夏天,每年總有四天會是日不落的永晝現象,杜氏筆下的男主角,在河岸邊邂逅了一位苦等戀人未果的女人,兩人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緣故,開始交談、認識、熟稔,進而在心底生出一種似有若無比友情更奇特的情愫,只是彼此對生命的熱情與對未來的想像,在四個「白夜」過後,女人等待的戀人到來,而畫下一個句點。人生,就是自己再去面對那永無止盡的孤寂與一個人。。。 由於電影選角的關係,面對凡妮莎蕭飾演的平凡女孩,和葛妮絲派特洛飾演的金髮美女,顯然【紐約愛情故事】的重心很容易往蜜雪兒一方偏離,但戲份少不代表沒存在感,珊卓跟蜜雪兒就像鏡子,一體兩面反照著男主角內心難以面對的猶豫。

【紐約愛情故事】裡,無論故事架構或鏡頭語言上,放了許多角色關係裡的「看」與「被看」(像男主角的興趣是攝影,透過鏡頭也是一個觀看世界的方式);在愛情裡,人總是容易「看」著自己愛的那個人方向,而忘了回頭看看愛自己的那個人;無論任何藝術型式都是鼓勵追求轟轟烈烈燃燒自己的愛情,愛情的魔力,讓人奮不顧身的陷入不安裡,才算證明自己活過一回。但是:這樣的愛情是唯一選項嗎?在歌訟愛情的偉大之餘,很少有人會去看看生活裡的平凡。
我很喜歡導演安排伊莎貝拉羅塞里尼飾演的雷諾母親這個角色,這個母親總是用「看/凝望」的方式,看著這個隨時都會自殺的兒子,下一步要做出什麼事來,也因為有了「看」,對於許多事情,她瞭然於心,而這一切的起因,說白了也是緣自於愛這個因素。 愛我的人與我愛的人,往往不會是同一個,也因為這樣,愛情才會刻骨銘心,才有那麼多苦難值得人去歌頌。
【紐約愛情故事】不是帥哥美女的愛情芭樂片,沒有夢幻,不代表這不是愛情,但是在愛情之外,我比較喜歡把本片定位在人生的寫照上,能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對的狀態,遇到對的人,是種幸福,但事實是:很多人是不幸福的!!所以我們才需要看電影。 當電影結尾,雷諾打消自殺的念頭,回到家裡,和過著猷太新年的珊卓擁抱,在教人砰然心動的戀情,與平穩安定的普通生活之間,選擇後者,在心情上並無法滿足看電影時追求高潮的幻想,但這就是人生,要視其為愛燃燒卻到頭來一場空,未嚐不可,視其為與現實妥協也行,視其為存在於人生夾縫渡過一生亦可,但在我的解讀,反而是認清了「愛」的真義是什麼,一點點小小的溫暖就足以讓人生往下個方向前進。這個結論要回到之前提到的杜氏在「白夜」最後寫了一句話,他寫說:「只有一剎那的幸福,已經抵得過他人的一生! 曾經擁有就夠了--原來老套的話還是很實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