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劇心得│救救我（구해줘）：到底是巧言令色的壞人可惡，還是為虎作倀的人可惡？

這是2017年的話題韓劇，我去年曾打開過，後來在第五、六集後棄劇。最近劇荒(又劇荒?)決定重新撿回來看，幸好在第七集後進入女主角被逼與靈父結婚的劇情，終於開始加速劇情推進，而且越來越多離奇的內容。畢竟是連續劇，沒太多視覺上的衝擊，但是信徒與教團人員的言行噁心程度卻不亞於那些視覺衝突。

韓文形容「令人噁心」的單字有兩個，一個是「징그럽다」，另外一個是「엽겹다」。平常蠻常聽到「징그럽다」，用來形容好醜好噁心，令人不想看、不想碰，常常用來講蟲子或醜男(???)。我從這部劇女主角口中聽到好幾次「역겹다」，這個噁心的程度就更厲害了，是噁心到令人想吐的程度。這是女主角一次次為自己身處邪教環境做出了抵抗，指出那些藏在美好形容下面的噁心真實時用到的字。

救善院的靈父指定女主角當靈母，要她進行四十天的清淨心靈儀式後與他舉行「新天國婚禮」。救善院對於選擇靈母的條件用「純淨靈魂」的說法取代「美麗的年輕處女」，對「新天國婚禮」解釋成「靈魂的美好結合」；不是違反別人意願的性侵，而用了「救贖洗禮」字眼。用那些美好字眼去包裝挑選美麗處女、合理化靈父的私慾，這種噁心程度就是「역겹다」。

我對於神祕獵奇的事物一直很感興趣，對於人類在群體裡表現出來的特殊行為也很有興趣。宗教集兩者之大成，事實上被世俗認可的宗教和人們所稱的「邪教」其實差異好像也不是太大。我之前曾經寫過一篇與邪教相關的文章，我想最大的問題在於所謂「邪教」越線觸碰到非法行為。

然而我也在思考一件事，「非法行為」代表違背現行法律，但是法律是道德的最低底線。若信徒甘願獻金、獻土地、奉獻時間與勞力，畢竟是自由社會，這沒有觸犯法律，然而社會觀感如何，又是否因此影響家庭、人生，這又是另外一件事。

在我看來，宗教組織和直銷組織很像，該如何說服他人投入資源，他們自有一套策略銷售方式。他們讓你以為你有選擇權、是理性的，但其實大部分他們都有一套對應方式，讓你做出來的行為符合對方預期。他們會把你和平常的生活圈慢慢隔離，主要用大量的活動、好處和特定理念加強團結感和信念，你會覺得很正向、很愉快、很幸福，從而選擇繼續相信這個團體，與原本的生活圈慢慢隔離。要是誰對他們批評他們所信仰的組織，他們會說那是自己理性選擇的結果，你在他們眼中是愚蠢的、是把他們拉離幸福的撒旦化身。

我週邊也有這樣的人。
以前某東家聘顧問公司帶領公司，弄了一堆員工團康活動、上課、鼓勵聯誼。一開始好像還不錯，至少同事之間多了互動。但是課程有點奇怪，工作實務的部分少，反而有許多講述心靈成長的內容，不斷灌輸某種價值觀。聽說公司每個月花了幾十萬聘請顧問，甚至最後還擺出一系列跟顧問公司買的書，鼓勵大家閱讀。不演了，那些書上面大方印著「山達基」。裡面要求信徒實踐的價值觀既保守也傾向右派，而我知道宗教本來就會崇向某種美好的想像，倒也不以為意。但是當我看到創世神話時忍不住嘆氣了，果然還是奉著一名偉大的人類先知。我是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啦，但一向討厭權威的我只要看到把人神格化，就會警鐘大響。

我在韓國街頭上也曾遇過奇怪的宗教傳教士，也有親友投入直銷（安麗、賀寶芙就算了，畢竟花錢還是有買到商品；但是我也有遇過像《喜劇開場》「神奇的水」那麼誇張的環節），又或是什麼奇怪的成長學苑，先讓你投一筆錢，然後教你上一連串打著「成長、投資、迎向更成功人生」名號的課程。

每次當對方口沫橫飛地想要說服我付出時間、想說服我對他們所信仰的內容有初步接觸時，我總是會微微嘆氣。「因為是好東西所以想分享給你」，因為對方強烈地讓我感受到他們並非出於惡意，表露擔憂又會聽到他們說「放心啦，我一開始也是抱著懷疑想看他玩什麼把戲，我沒那麼笨啦」。當他們投入越來越多，發現不對勁也已經不敢抽身，因為自己的人生已經不知不覺被這些組織蠶食鯨吞了，要是對組織存疑，是否等同承認自己這段時間的付出有多愚昧嗎？就像《救救我》裡的姜使徒一樣，她無法承認把女兒也獻給靈父的自己有多愚昧，最後選擇用別種解釋繼續為救世院獻身，繼續拉人加入搭上救援船前往新天國的路上。

到底是巧言令色的壞人可惡，還是自欺欺人為虎作倀的普通人可惡？我在看《救救我》時，對後者更感憤怒。沒有這些執迷不誤的信徒，那些打著上帝之名的壞傢伙就無法破壞這麼多家庭，把魔掌伸到法政系統。沒有這些人幫神棍們壯大聲勢，就不會有這麼大的破壞力。

但是我自己也思考著，我們活在追求自由的世界裡，擁有宗教自由和消費的自由，去信邪教、加入直銷、信奇怪的成長團體的人如果自己覺得幸福，沒有違害到世界普世道德秩序的話，又關我什麼事呢？我自己也辯證不出個什麼道理，但我會對那樣的團體和人保持距離就對了。

說到這個，今年終於盼到台灣也要播出自己的邪教主題連續劇《我願意》。看過姚淳耀在《鏡子森林》裡的演出，很期待他在《我願意》的表現。也許看完《我願意》後，我又會有不一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