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采

謝賢縱橫影視圈逾半世紀，從影作品接近二百部，在耄耋之年首度提名最佳男主角即摘下桂冠。他在得獎作品中的角色田立秋卻是一個風光不再的老牌殺手，常展現一副分不清是來自殺手的冷峻還是老人的孤獨的臉容，其慣用的武器就只一把短如匕首的小彎刀，無奈歲月不饒人，刀縱鋒利都只能屈就在食店做刀削麵，而且削麵的速度遠遠不敵機械人而終歸被辭退。就在這個絕望的時候，老拍檔找他重出江湖，竟然是替尋死老人了結殘生。儘管田立秋對這種生意沒興趣，卻為了生計（還是生存？還是證實自己寶刀未老？）接下一單又一單生意，直至遇上不幸少女，生命從此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後更成為養育下一代的暖男爺爺。

這是電影《殺出個黃昏》的所說的「老有所為」故事。據林家棟所說，他希望觀眾能認識摘下墨鏡後那個真正的謝賢，彷彿是一個洗盡鉛華的公子。田立秋當然不是風流倜儻的謝賢，亦不是千王之王的謝賢，更不是少林足球的魔鬼隊領隊，但我依然不清楚電影中的那個是不是真正的謝賢，還是讓真正的謝賢一嘗做「不像明星的明星」的滋味，結果我仍舊在看一個被包裝成老伯的明星——就只差沒有架著墨鏡和單手插袋而已。

有種人就是天生吃明星這行飯，謝賢是其中之一，要他飾演風光不再的殺手，就算除掉他的墨鏡，去掉他的招牌手勢和站姿，亦掩飾不了他獨有的風采（看他的身形就明白了）。相對地，馮寶寶就恰如其分地呈現了一個過氣的江湖兒女，無論在舞廳、安老院，還是廟街，她都代表了一群曾經風光一時的人物。她跟家人爭吵時氣憤得要哭出來，在理髮店中遷怒於理髮師傅時也哭了出來，以及在歌廳中獻唱時的背人垂淚，都使人不禁揪心，感受到老人的孤單和無奈。在戲中，馮是演員，而謝仍是不折不扣的明星。

電影對殺人三人組的安排亦繼續造就這顆明星。馮寶寶是經紀，林雪是司機，負責殺人的就只有謝賢。儘管馮在高潮的一幕有露兩手，可是主力表演型英帥的殺手本色者，依然是謝四哥。我忽發奇想，若田立秋一角找林雪擔當，可能更有趣和貼地呢。

一個曾經在早年的影視圈叱吒風雲的明星，到今天仍能風采依然，靠的不是一兩套電影為他帶來成就，他本身就是獨樹一幟的，站在舞台上、鏡頭前，就能發出耀眼光芒。因此，我覺得謝賢不用在戲裡除墨鏡，不用扮落魄潦倒，不用裝憤世嫉俗，因為我相信有不少觀眾跟我一樣，想看的是披著明星風采的謝賢，讓人永遠地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