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失去之後,害怕再受傷害的人。
自前年重新開始跑馬拉松後,一直想再買隻跑步用的電子錶,但總會記得當初花了5千8買的錶,才用了半年,就在日本旅遊時遺失。
即使不願,仍難免想起越南外派時,宿舍被洗劫一空,與在斯德哥爾摩遭竊的事。但反過來想,慘事不過就那些,得到過的美好則根本數不盡,為何總會掉進遺失的情緒漩渦,無法自拔。
自己只是小咖跑者,主要為健康而跑,沒這麼執著訓練,也就一直沒買新錶。但去年因間歇性斷食瘦身有成,加上年底跑臺北馬破個人紀錄,便又燃起認真精進的鬥志。於是,加入了二手電子錶的臉書社團,看看有沒有機會撿到好貨。
半年下來,有意無意偶爾看看社團,雖陸續看到不錯的商品,卻總被捷足先登。不然就是賣家看來像人頭帳號,讓人望之卻步。
終於,前兩週看到一隻目標商品,且賣家看來正派,也在自己版上分享跑步動態,便立馬與賣家聯絡,搶得先機。
奇怪的是,賣家明明是男的,跟對方要影片確認電子錶使用狀態時,操作錶的卻是一對塗有美甲的手。
基於禮貌,不願太過懷疑對方,但又怕萬一被騙,所以即使賣家遠在竹南,仍執意要與對方當面交易。
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與陌生人約定當面交易。我在腦中逕自想像起,可能會與對方聊上一會,有點像旅程中,遇到同好時的情景。我隨手打開地圖,開始為自己安排起簡單的旅程。
當天,搭了將近兩小時的火車,到竹南車站與賣家會面。賣家帶著黑口罩,身著黑衣黑褲,語氣和善的為我說明錶的狀況。對方感覺年紀比我小一點,而原來他其實是幫女性友人賣,並非是他自己的舊錶。
簡單檢查過充電器與手錶本體後,我便去一旁的ATM領錢給他。對方看起來有點趕時間,禮貌道別完便快步離去了。交易過程中,曾預想的好事與壞事都沒有發生,一切都如火車站月台外的風景般平淡。
我出了站,走進竹南第二公有零售市場,匆匆吃過簡單午餐,便找了間咖啡廳,坐下好好研究錶的使用方式,一邊放空想著買錶的整個過程。為了一個簡單的理由,去到一個遙遠的地方,所謂旅行便是這樣吧。
而我不禁困惑起自己,究竟曾經歷過什麼,才如此處處戒備人心,卻同時又對人們抱有熱情。回首發現,過往我在人際關係中不也如此?一旦跟朋友有了過於緊密的互動,無論那互動鼓舞人心或令人失落,我總要花上許多時間,才能真正回到平靜。
如今心中不再輕易起波瀾,也許並不是自己變得多成熟豁達,只是大家都因各自過得忙碌,不再如此緊密。自己也已習慣,少與朋友頻繁往來的生活罷了。
有時,過往的美好或傷痛,會一再阻止我們前進。直到有天我們發現,自始至終讓自己停下腳步的,唯有自己的心。而遠方的風景,早已為了迎接你的到來,等候多時。
無論幾次,在自己覺得或許可以釋懷時,嘗試對那些回憶慎重地告別吧。人生,總還有許多風景在前方。而正因失去之苦痛,才能使得前方的風景,看來是如此清澈而雋永。
像那已被封存的青春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