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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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寫寫些許,原先是因其中一個篇章叫做「良心犯余萬寶」,在六四之前是中國某城市農業銀行的副行長,父親死忠共產黨人,本先僅為去北京出差催債,6月3日晚間北京接上市民已經群聚,但因僅來辦公故而吃了安眠藥睡了,但隔日探頭出窗外看見解放軍叫個年輕人站著,年輕人慌了就跑,衝鋒槍掃射就打死了那人,於是就把這見聞寫成《六四目擊記》,回程沿途發放,因此被判罪。四年。

不過這故事裡頭有個柯恩兄弟式的小故事,真正的黑色幽默。有天余萬寶發現了個鴿子,於是周遭二十幾政治犯每天照顧,用小竹片當股價、上藥、嚼米,割過唷週痊癒了,咕咕叫著道別,大家覺得真有靈性,於是眾人把這鴿子當作革命信念民主的象徵,寫上了字條「我們是四川某某監獄的23名六四政治犯,推翻專制,實現民主是我們的信念,希望外界予以關注。謝謝。」綁在鴿腿,眾人敬禮,鴿子遠去。

隔天,政治牢被佔領搜查,所有文件都被搜盡,結果鴿子竟然是監獄的警察鴿迷豢養,失蹤很久,突然失而復得,還成間諜鴿子。從此,所有人被加強管視,被分散集體。真夠荒誕。

其餘故事皆為廖亦武對於六四難者的見證,採訪,畫家、作家、詩人、文人、農人、工人、商人。六四時是中國曾經對民主轉型的希望,但鄧小平將民主給打壓,莫大能量在1989年釋放完,從此能量就像性驅力的轉移成經濟發展,於是突發猛進,當然是「國家」的突飛猛進,袁凌在《青苔不會消失》這麼描寫過貧富落差莫大的中國,余華也在《十個詞彙裡的中國》提到:「中國這三十多年創造了舉世矚目的經濟奇蹟,三十多年的年均經濟增長百分之九,二○○九年的時候,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國。二○一○年中國的財政收入可望達到八萬億元,有關部門驕傲地聲稱中國將成為世界第二富國,僅次於美國。可是在這個光榮的數據後面,卻是一個讓人不安的數據,人均年收入仍然在世界的一百位。這兩項應該是接近或者平衡的經濟指標,在今天的中國竟然差距如此巨大。這組數據說明了我們今天生活在一個失去了平衡的社會裡,或者用民問的話語來說我們生活在國富民窮裡。」

尤其讓我還是想把這本書給提出的理由是書後附上的照片,是六四時天安門廣場的前後,前先的熱情與其後的死寂,以及廖亦武的入監文件、照片,這些真真實實地讓否認天安門屠殺一事的人住嘴。因為當我們閱讀這本書,我們就見證了六四,我們就見證了屠殺,我們就見證了這個時代仍然存在的暴虐。轉型正義的概念不只是修復損害,也是「正義」的概念中對於錯行的應報道德要求。然而,這個世界的非道德性,經濟至上的(狹義)功利觀,死傷無數都不過是可換價的肉軀,人都不再為人了。看這書封上的圖片,是2001年廖亦武在北京朗誦詩《大屠殺》的紀錄。這等道德勇氣使人的形象固然璀璨,對映在世上多少卑劣的兇手。但參照兩者在世界上所位處,不禁讓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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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友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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