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沒開燈,但是破舊的木門下有一條很寬的縫隙,我能看到走廊的聲控燈時亮時暗,仿佛是魔鬼在吞吐著呼吸,我也放慢了呼吸,側耳聽著走廊裏的聲音。
螺絲刀很快被拿來,他們開始撬我的門鎖,我能看到圓型的鎖眼在微微顫抖,和我顫抖的下眼瞼一個頻率。
手中的三棱匕首因為出汗變得黏手,我放在嘴邊吹了吹,上邊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門鎖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他們就要成功了,我緊靠在門的另一側,只要他們沖進來,我第一下一定要紮的爆他的眼珠子。
一陣騷動之後,門鎖的抖動突然停止,我看到了門外人離開的陰影,又聽到了不太平穩的腳步聲。
很快,另一個腳步聲靠近了我的門,我看著門縫下新來的陰影,猜測著是誰!
敲門聲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阿月,開門。」
竟然是阿泰,他沒回去嗎?
我打開門,看到昏暗燈光下的他,臉上都是豆大的汗珠,手中握著一個手機,手機上一直播放著什麼,我微微側頭看了一下,畫面竟然是一條陰暗不明的走廊,走廊有很多扇門,一扇門前站著一個人,那個人手裏握著一個手機……
這是我的走廊,阿泰在看走廊裏攝像頭的監控。
「你……」
阿泰抱住我:「阿月,你說的對,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跟我走吧,帶我一起墮落。」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對他來說,破解一個廉價的監控攝像頭易如反掌,當他發現自己也有偷窺欲望的時候,這個走廊的監控成為他走入地獄的第一扇門,他一定在某個角落盯著這個監控,然後發現了門外的異動,及時趕到,嚇退了他們。
我小心的藏好我的匕首,不讓它刮傷阿泰,我更怕嚇到他,對他來說,承認自己內心的偷窺欲望,已經是艱難的一步,在看到一個充滿暴力傾向的我,恐怕他會懷疑整個世界。
「阿月,跟我走吧,收拾東西,我們再也不回來了!」
這次我沒拒絕,我東西並不多,只帶了幾件衣服,其餘的所有都和這發黴的地下室留在了這裏。
到了阿泰家,天邊已經有了一絲魚肚白,我們一同洗了個澡,無力而清白地躺在他家寬大的床上。
「能給我看看走廊的那個監控嗎?」
他拿出手機,打開一個全是英文的APP,然後監控畫面出現在手機上,走廊裏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這算什麼?偷窺癖嗎?我們是變態嗎?」阿泰絕望的看著我,像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不,我們是正常人,每個人都有這種衝動,就像少男少女到了十三四歲,就是會整天想著異性的身體。」
「可這是見不得光的啊!」
我放下手機,將阿泰的頭摟到我的懷裏,讓他能聽到我的心跳聲。
「你覺得現在為什麼真人秀節目那麼火?訓練營的、旅行的、做飯的、父親帶著孩子出去玩的,甚至還有一群陌生男女關在一個別墅裏配對談戀愛的,這就是滿足人們的偷窺欲,他們活在遍佈攝像頭的地方,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看到,他們爭吵、調情、嫉妒、兩面三刀,人們就喜歡這樣窺探陌生人的生活,想看到他們私底下的樣子。真人秀,就是一群人光明正大的偷窺盛宴。」
阿泰在我胸前漸漸平靜,我的話他聽懂了。
我的手在他並不光滑的後背上彈奏,感受著倔強的絨毛在手下經過。
「人們喜歡自我暴露,也喜歡窺視他人。所以朋友圈都是自拍和炫耀,所以網路直播有人瘋狂刷禮物,你以為那些普通人錄的一天日常的,那些把自己家監控剪輯發出來的,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這就是人性最真實的樣子,他們迎合人們的偷窺欲望,我們沒做任何錯事,只是再看一場不對外的真人秀而已。」
阿泰的手攀上了我的高峰,那裏是能讓人尋找到歸宿感的地方,那裏提供了人生命中第一口營養,那是從小就被教化的習慣,就算你長到三四十歲,五六十歲,你會依然渴望這種柔軟的陪伴,無論男女,它能安撫一切的不安,甚至哄你入睡!
「我們一起找一個看好不好?就算慶祝我們正式同居?」我提議。
他抬頭看我,眼神中仍舊有一絲糾結。
「我們只是看看,又不會打擾他們,他們也許這輩子都不知道有兩個人曾經關注過他們的生活,而我們卻收穫了愉悅,何樂而不為呢?」
阿泰茫然的點點頭,我打開了上帝之眼,阿泰看了看我,默默的蹭到了我的身邊,第一次和我心平氣和的打開了偷窺的世界。
這個時間,同城的幾乎都在睡覺,我們劃過了好多,都沒有吸引我們注意的內容。於是我在APP裏隨意的找著,我最近發現,普通帳號裏有更能吸引我的內容。
我不停的換著畫面,阿泰突然拉住我的手,「等一下!換回去!」
剛剛的畫面沒有引起我的注意,卻引起了阿泰的注意,他比我還有「天賦」了呢!
我換回上個介面,這是一個亮著的房間,看起來應該是個客廳。畫面一動未動,我很奇怪,問他:「這有什麼好看的?」
阿泰指著攝像頭正對著的一塊玻璃門說:「你看這……」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瞬間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一個人正在發瘋一樣揍另外一個躺在地上的人,玻璃門上是他們的模糊的影子。
這個攝像頭沒有聲音,也不夠高清,只能看到打人的那個在不停的出手,甚至舉起了一個像凳子一樣的東西狠狠的砸向另一個人的身體,那個身體倒在地上不斷抽搐!。
很快,地上的人不動了,打人的還沒停,看不清換了個什麼東西繼續抽打,那人一動不動,阿泰吃驚的看著我,「打死人了嗎?」
我搖了搖頭,「沒砸頭,如果之前沒受嚴重外傷的話死不了人。」
阿泰焦慮到坐起來,「阿月,我們報警吧!」
我也坐起來,「怎麼報?你知道他們在哪?你知道他們什麼關係?發生了什麼?你怎麼跟員警解釋你是怎麼知道的?」
阿泰呼吸變得急促,焦慮的看向我。
「看樣子是在家,說不定是情侶的情趣遊戲,或者是家暴,遊戲或者家暴都很少死人,後者大多數就是揍的嚴重點。」
家暴的人通常都有一張偽善的畫皮,卻沒殺人的勇氣!
「家暴?」阿泰細細嚼著這兩個字,他的世界從來都沒有過這個詞,多單純的成長經歷,我又一次羡慕他,能像個孩子一樣長大,真好。
很快,打人的人出現在了攝像頭下,我和阿泰同時發現,她——竟然是個女人。
她光著上半身,下半身穿了個四角底褲,慢慢走到攝像頭下,點了一顆煙,癱坐在沙發上,仰頭向上吐著煙圈。
她是個亞洲人!
除此之外我判斷不出來她是哪個國家,這個房間乾淨的過分,沒有任何能看出資訊的東西。
阿泰咽了下口水,是啊,她的身材很符合亞洲人的審美,筆直的長腿,細細的腰,兩個像饅頭一樣的東西晃著,隨著她癱軟在胸前,擴散成兩朵大王花,她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應該是有血跡,扯過來旁邊的紙抽,擦了擦,帶血的紙被隨意丟在了地中間。
她的手在大王花的花蕊中揉搓著,像是抽煙的下酒菜,我懷疑她的煙裏摻了東西,否則她不會一臉的飄飄欲仙,只揉那裏,不會滿足成這個樣子。
阿泰又咽了口水,我側頭看他,「喜歡?」
他說:「我只希望她不是我們國家的。」
她抽完煙,就勢就在沙發上睡了,而地上倒著的那個人始終沒有站起來。
我們又看了很久,畫面猶如卡住了一樣,除了右下角的時間在變,任何都沒有動。
我關掉畫面,阿泰欸了一聲,「別關啊!我想看看被打的人怎麼樣了?」
我撒嬌的騎在他的身上,「天都亮了,這一夜你過的很辛苦,我們出門吃早飯吧?」
他掐住我兩個腿,不讓我亂動,我知道他沒看夠,看,我就說吧!沒有人不愛偷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