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是中元,在忙碌的祭祀裡,思念能享有私密與正當性的節日。
「祭」是一種繫,若時間是線繩,相遇則是線上的繩結。你我在這條線上交錯著:有的相織成命,有的褪成了菸,當然也有的成了死結,就停在那裡了。轉眼,過身的愛愈來愈多,逝者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時間一久,變得只能寄情於物,再以物去推敲過往的真實性,直到忌日,我們有一個公定的時節得以緬懷,順便記起,自己冥冥之中從他們手裡接過傳承。那是我,與我現在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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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繫」是種綿長的掛念,雖說太過悠遠的愛恨都不好,但起碼能把有最後一點連結,這已是種偉大的寬慰。依稀記得你的聲響與氣味,然後慢慢地在時間裡流逝這些細節。於祭祀中,我以香為媒介,低聲呢喃著最近的瑣事,盼你能聽見。現在,我能再為你做的也就這些,燃著一踏又一踏的金紙,年復一年,我能做的也就剩這些,像分享日光的野人,盼這份禮能跨過邊界,讓你能收取。
「繼」則是一種承襲,承襲的內容好壞皆有,散亂而抽象,我們拿著破碎而片段的內容在這個世界裡比對,嘗試錯誤的學習歷程裡,精神隨著時間的沉澱,好像漸漸有些許反思。或許在某個時刻、在某個任意他者的印象中,我依據想像,被肆意地揉捏混合成非我的模樣。異物感很重,有時多太多的添加物,刻板印象、社會期許、或是偏執與妄想;有時則是分裂的內裡正上演相互詆毀的戲碼。可想而知囫圇吞棗的下場,就是消化不良,嚴重點會再犯上胃病與潰瘍。那是挺辛苦的。
「至少,我可以好好想你。」我暗自想著。
農曆七月,常緊靠著父親節,是祭之日;是繩上相繫的你我鬆綁的那天;是又過了一年後,我們再陰陽兩界聚首,重啟閒話家常的日子。在能夠肆意暢談卻又同時保持私密的日子裡,我將金紙撒進銀爐,我知道,你不在這裡了。
你走後,我再不害怕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