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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生病了。

起因於不良生活的惡性循環，下班後累得半死，晚餐也就隨便將就，有時是中午沒吃完的便當、有時則是隨便煮碗清湯掛麵，自己一個吃也吃不了太多。雖是不餓，但總會饞，媽很愛吃醃漬物，泡菜、牛肉乾或豆干，面對工作壓力、上了一天班後，消退的咖啡因連帶返還暫時賒帳的疲憊感，甜食與澱粉就成為止渴的鴆，有時還需要搭配熬夜偷得的自由，好像這樣就能經驗一種滿足，讓我們甘願面對明天。

高血糖、高血脂兼高血壓，糖尿病加上心臟病以及胃潰瘍，熬夜和挑食（不愛吃青菜，尤其是高麗菜跟紅蘿蔔），代謝隨著年齡漸長變得更緩慢；膝關節退化加上心臟病也讓她很難有動力從事一定強度的運動。對於戒醣，大約維持一周左右的時間，就會開始憂鬱或暴怒，尤其是買菜時阻止她買土豆仁冰棒的時候。

最困難的莫過，這些被她視作老化的常態，對於健檢的紅字視若無睹。有時也不讓我知道，美其名不讓我擔心，她會把自己照顧好，不用我擔心。但生活上的陋習依然故我，好像體檢的數字只能表達現在的狀況是嚴重，或是非常嚴重的區別而已。

我知道資訊很不對稱，隔著輩份、經濟上還未能獨立的不對等，我的語言實在難以做功。原先建立起來的社會連結與運動習慣，也隨著疫情取消，還記得當時花了接近半年，每周五晚上陪同媽媽一起去打太極拳，練太極導引，疫情後也都沒有了。溝通或語言的對話也沒用，看電視、打岔、放空、裝傻，在職場打滾二三十年的老油條可不是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孩擺得平的。

這種感覺很無力，望著健康正走鋼索的母親，擔憂對方陷落，即使已經可以預見持續下去的後果，但卻沒有辦法。

念及此處，無力感隨著擔憂扭曲，壓力演變成恐懼，害怕陷入長照的窘境，當然也有一種憤怒：為什麼你有能力，卻不為了自己的身心負責，將你的責任轉嫁成是我來承擔？那我自己怎麼辦呢？我可以有自己的未來嗎？

但媽媽也不是不愛家人的，一部分的我默許這種僵硬的孝道，默默地再把我的情緒壓回去心底，假裝沒有，雖然時常還是剩下一點罪惡感的碎屑。

關係大概就是這樣子，親密但糾結，總是容易牽動神經。

我還是覺得，老化跟放任健康惡化應該是不同的概念，但這也無處講起，大家都在工作呢，家庭主夫只得自己再煩惱一下，思索解決的辦法。

圖：from：pexels，攝影師：攝影師：Andres Ayr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