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聽著嗎?我知道我不小心用這顆水晶說了太多話。如果你願意聽到這裡,我會很開心。雖然我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我感覺我說得夠多了。」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等你啟動水晶並聽到我留下的聲音,你會露出什麼表情?你會隔多久才回來呢?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更久……抱歉,我不是在哭。只是,有點感傷而已。對,感傷。」
「請不要太擔心。」
「──嘿,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們一起養的龍。牠叫皮諾;不過我想對你而言,納可才是最適合的名字。你一直都叫牠納可。納可,是你以前養過的爬行蟲。」
「說老實話,我不太理解你怎麼會想養爬行蟲。我提過嗎?野生爬行蟲曾經吃掉我的鄰居。從那時開始我就不相信爬行蟲是可以馴養的生物,尤其你還說牠們很溫馴……嘿,你休想說服我;不過我倒是很訝異,你還真的靠一根香蕉就讓爬行蟲乖乖聽話。」
「我們還是回頭聊聊皮諾吧。你還記得牠第一次吐息的事嗎?牠幾乎快把隔壁老喬那堆跟鳥窩沒兩樣的頭髮燒光了。不過好在老喬的頭髮沒了,否則沒人知道他的腦袋長了一塊瘤。老喬雖然脾氣差,倒是不錯的好人。沒人希望他因為那愚蠢醜陋的瘤塊掛掉,所以全村的人集資請來醫生幫他動手術。」
「皮諾長大後,老喬有來幫助我們改造龍巢。算是當時的謝禮,這樣吧。」
「你會想念嗎?我們的皮諾。從牠飛走後,溫迪亞斯一直沒好過。對她而言,皮諾的存在已經不可取代了。」
「你想聽聽我的看法嗎?我不覺得溫迪亞斯把皮諾當朋友,雖然大家都這麼想,溫迪亞斯自己也是。我們都知道溫迪亞斯那時候就活不長。她被約束在輪椅上整整三十年,這讓她很憂鬱。我認為,她內心真正渴望的,是能像皮諾一樣自由自在活動,翱翔天際。」
「她在皮諾離開後的第二天就過世了。」
「……你怎麼想?你覺得她是傷心欲絕呢,還是,她單純只是找對了方法,以自由的靈魂型態,去追尋皮諾的翅膀?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現在心裡好受多了。我一直後悔沒有親手做核桃蛋糕給她吃。明明她生前嚷嚷著說想吃的。」
「如果不要將她的離開看作是死亡才是正確的。那麼,我是否也能期待溫迪亞斯真的有一天會突然回到我身邊?看來,我該動手練習一下了。真擔心我的烘焙技術退步。」
「嗯,對了。我還想起一件事……你對祭壇後山的果樹還有印象嗎?那棵樹,是在我還小的時候,孩子們時常聚集嬉戲、摘果子吃的地方;而且不只是我們,我的父親、爺爺、甚至是他們的祖先,都曾幹過同樣的事。很古老的樹。如果你記得的話,對,我帶你去過那裡。」
「如果問為什麼要特別提起……事實上,我父親也走了。他過世前的願望,就是想去看看這棵樹,所以我帶他去了。我很遺憾沒能讓你見上我父親最後一面。即便你們之間時常因為觀念差距而爭吵;但要我說實話,他很喜歡你。讓你陪在我身邊,他很放心。真的,這是他親口說的。」
「我知道他的離開對你而言可能會很突然了。其實我也是。但我想,人在死前都有著自己的固執吧?讓他們願意暫時遺忘至親以及那些陪伴身邊許久的人,堅持實現自己的固執。父親是如此,溫迪亞斯也是如此,也許老早就在某個地方安息的皮諾也是如此。」
「還是說,皮諾可能還活著?就像傳說中任何一頭巨龍一樣?如果你還帶著連繫寶石,請看看它還有沒有發光吧!我必須坦白,我不小心搞丟我自己的那一份了,哈,哈哈……」
「你……你還聽著嗎?我知道我不小心用這顆水晶說了太多話。如果你願意聽到這裡,我會很開心。雖然我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我感覺我說得夠多了。」
「我已經開始期待了,等你啟動水晶並聽到我留下的聲音,你會露出什麼表情?你會隔多久才回來呢?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甚至更久……抱歉,我不是在哭。只是,有點感傷而已。對,感傷。」
「請不要太擔心。」
「我想,最後的最後,就讓我用簡單的問候作結:你還好嗎?你什麼時候回來?如果你回來了,記得幫我整理一下房間。你覺得該丟什麼,就丟吧!反正我已經沒有留戀了。」
「請不要覺得我是絕情的人,我只是不希望這些遺物會成為你精神上的累贅。死亡無法帶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當它化為遺物被留在世上,也僅有少數人能夠理解它的價值,其副作用又往往是沉痛的回憶與懷念。我不希望你落入這般毫無痛楚的掙扎地獄。」
「請不要哭。我知道你很愛哭。你的哭聲總是震盪著任何人的心魂。我不是在指責你的錯,而是……單純只是覺得你太溫柔了。」
「好了,總而言之,我在水晶留下了只有你才能解開的術式。你知道該怎麼做。」
「謝謝,這一生有你參與,我很滿足。這,才是最後的結尾。」
從水晶輝映而出的灰光黯淡了下來。沉悶無比的小書房也漸漸落入昏暗,歸於寧靜。
當水晶僅存最後一抹渙散的光線,光線巧合的往書桌旁的搖椅集中掃去。
搖椅靠著一具骸骨。它的手指,曾經輕觸過水晶的外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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