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生必須活得快樂。」
這麼一段話被人們奉為圭臬,從古至今,我們都追尋著快樂,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向他人證明,自己的人生是值得的。
為了讓自己快樂,我們透過各式各樣的娛樂,以期消除掉生活中的各種煩憂,儘管這種方式只是拖延、只是暫時的遺忘,我們仍舊樂此不彼,因為我們想要快樂,而非憂鬱或苦悶。
不論嬰孩或是大人,當他們露出悶悶不樂的神情時,他們的朋友、家人,總會關心的詢問他們:「發生什麼事了?」面對親人朋友擔憂的眼神,他們似乎察覺自己的煩憂是會造成身邊人的困擾,於是他們總會在這一刻微微一笑,風輕雲淡的回道:「什麼都沒有。」
人生必須活得快樂,這句話並非是格言,更像是詛咒。
無論是家人、朋友,又或者是公司同事,甚至是一旁與我一道等待紅燈的路人,我們都不太能夠在他們的眼前表露出憂鬱的神情,因為這會讓他們猜疑我的人生是不是出錯了?我是不是搞砸了一切?我是不是已經成為了人生的輸家?
最後,當我獨自在電腦桌前,書寫著文章時,我才會露出滿臉的憂鬱,因為只有這時,我才能真正的面對自己,不必再隱藏那份引以為恥的憂鬱。
二、 「深信著世界還有公平與正義。」
家中的長輩、職場的前輩,總是這麼認為,年輕人就該如此,彷彿我就該天真的認為人生充滿了公平與正義,
哦,不,或許我真的就是如此天真,我真的相信公平、我真的相信正義,但我所認同的公平與正義,卻不被人們所認同,
我所認為的公平是,你的命只有一條,而我的命也只有一條,那麼這就是公平。
我所認為的正義是,我在為自己人生謳歌的同時,又如何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意即,我能做我一切想做的事,若有人阻擋我的理想,那麼我將為我的所作所為負責,舉例而言,若有人想要掌控我的人生,那麼我就會反抗,就算代價是死亡,我也不會放棄抵抗,而這就是我的正義。(曾經有說過,自己不懂什麼是正義,而如今,這便是我對於正義的想法)
是的,我還太年輕,我無法理解你們口中的公平與正義,我並非不能理解社會的不公、人性的黑暗,特權與背叛,這檔事天天都在上演,老么總是受到長輩愛戴,父母的口口聲聲答應你,明天要帶你出去玩,卻總是跳票。
什麼?你說這些都是小事?你要知道,對於一個六歲小孩而言,這就是他認識世間險惡的開端,世界上的一切並不是繞著自己轉的,父母的愛未必只有自己,他們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夢想,並不一定會為了孩子而放棄一切。
我並不想舉例社會的不公不義,因為我很清楚,這只會招致謾罵,就如我前面所言,我的公平與正義,與你們的不同。
對我而言,我的生命只有一條,壽命的多寡雖然有先天上的問題,但更多的還是來自後天的影響,因此我會在這短暫的人生中,努力地找尋適合自己的理想,並將之付諸實現,做不到只是藉口,因為人是自由的,只要你肯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而在我眼裡,多數的人之所以認為公平與正義是不存在的,那是因為他們不願為自己的慾望負責,他們不想付出極大的努力,他們不想花費大量的時間練習,他們無法忍受寂寞與不解。
公平與正義,在我這裡,並不是公眾的社會議題,而是屬於個人的人生哲學。
三、 「活在當下,及時行樂。」
曾幾何時?這段話已經成為不知儲蓄,只會亂花錢的貶抑詞了呢?
許多年輕人在領到第一份薪水時,並不是規劃如何理財,而是選擇拿來慶祝,比方一趟要價不斐的高檔旅行或一頓精緻豐盛的大餐,又或者是一份令人羨慕的禮物,此時若是父母對他們說一聲,要節省一點,要好好存錢,這些人就會投以鄙夷的眼神,認為他們都是老頑固,不懂得時下最流行的生活哲學-「活在當下,及時行樂。」
或許如許多人所言,由於薪資停滯,物價卻又瘋狂的飆漲,又加上社會的老年化與少子化日益的嚴重,年輕人肩上的重擔早已使他們喘不過氣,透過昂貴的消費才能讓他們暫時的忘卻肩上的折磨。
當然,大多數的人都清楚,這樣的浪費是不好的,對於人生是不負責任的,但那又能怎麼辦呢?社畜般的生活,讓人感到羞恥,又感到絕望,日復一日的加班,只是為了能讓年邁的父母輕鬆點、只是為了讓另一伴認為我是可靠的對象、只是為了讓自己在別人眼裡是個勤勞的人。
在短暫的休假日中,屬於我自己的時光並不多,因此我想要在那個當下享受最好的服務,或是購買最棒的商品,以慰勞我平日的辛勞,儘管這樣的行為讓我感到快樂的同時,也感受到些許的罪惡感,我有點討厭奢侈,毫無未雨綢繆的自己。
所幸,某些名人、網紅找到了一句格言,替我這樣的行為解圍-「活在當下,及時行樂。」
在這句格言的號召下,所有罪惡感都為之掩蓋,就好比十字軍東征的法蘭西騎士高喊:「神的旨意。」不謀而合。
儘管我們內心深處都知道,我們曲解了這個格言的意思,但我們卻都心照不宣,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合理化我們的瘋狂,隱藏我們內心深處的徬徨無助。
「活在當下,及時行樂。」並不是只能透過消費來達到。
當我躺在床上時,看這天花板泛黃而斑駁的油漆,我彷彿看到了一張輿圖,這是一張屬於我臥室歷史的輿圖,我能在其中遨遊,想像著無數城邦的興亡故事,這是我透過想像而得到的快樂。
當我下班回家時,騎著車看見太陽緩緩地隱沒在山的另一邊,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緋紅,儘管我無法好好欣賞這樣的美景,但我很清楚自己正處於這樣的美景之中,心底不禁感動,原來我也有資格被這樣的美所包容,這是我透過觀賞而得到的快樂。
當我吃下母親為我煮的飯菜時,我能想起她早晨煲湯,並在空隙時間內揀菜的背影,我從沒要求過她要為我準備飯菜,但她卻總是無怨無悔地替我張羅晚餐,每次母親問我飯菜好不好吃,我想這樣的充滿慈愛的一餐,怎麼可能有不好吃的道理?外頭的食物縱使千金萬金,也難買到這樣的滋味,因為這是媽媽的味道,是記憶裡的快樂。
「活在當下,及時行樂。」本應是提倡人們要好好感受人生的方方面面,平凡與不平凡的時刻都有其美妙之處。
偶爾低頭看看你腳下的泥土,抬頭看看天上的雲朵、藍天,好好感受家人的溫情,朋友的關懷,這便是「活在當下,及時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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