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果可以重來

20世紀有很多改變人類生活的重要發明，電腦是其一。

雖然電話、電視、網際網路及飛機等也都很重要，但，電腦的特別之處在於可以儲存及運算資料，不但改變我們的工作習性，也改變我們的思考方式。

電腦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重來。按一下「上一步」或「復原」鍵，不費吹灰之力，即可回到過去，把當下所作所為一筆勾銷。

但人生不是這樣，你無法按「上一步」或「復原」鍵，只能往前走，無法回到過去。就像撿石頭的女孩一樣，決策當下，無法得知是否擁有最大的石頭，只能往前走，尋找相對較大的石頭。

於是我們喜歡用「如果」及「那麼」（if and then）表達我們對現狀的不滿或無奈。

「如果三女兒沒有被驅逐，那麼李爾王就不會有那麼悲慘的下場。」
「如果納西瑟斯沒有低頭看自己的倒影，那麼就不會變成水仙花。」
「如果女王沒有染疫，那麼應該會像她母親一樣，活超過一百歲。」

事情已經發生，如果回到當時，重新再做決策，結果就一定比較好嗎？那也未必。

有部西班牙影集叫「假使沒遇見妳」（ If I hadn't meet you/Si no te hubiera conocido），敘述一個渣男與老婆口角後，老婆開車帶著兩個小孩出門卻被火車撞死，他後悔萬分，希望回到當時，讓這樣的悲劇不會發生。

雖然我不相信平行時空，無法接受在人生不同時點自由來去的邏輯，但我對這部影集的某些場景還是回味不已，感嘆男女主角的不幸及無奈。

人生如果真可以重來，你會做甚麼改變？

你會試圖挽回一段戀情或改變自己對父母的態度，抑或讀自己喜歡的科系做自己喜歡的工作？

一切後果，在發生的那個時點就已經決定，你無法按「上一步」或「復原」鍵回到過去，你能做的就是承擔後果，並在未來的路上，調整自己的步伐。

畫水彩也是如此。

水彩與其他繪畫媒材不同，一但顏料調好水，畫到畫紙上，無論好壞，幾乎就已經底定，很難改變了。

你可以疊上其他顏料調整色塊或用清水淡化色料，但畫紙已烙下顏色。這些彌補，雖非無濟於事，但已無法讓它恢復原狀。

畫水彩最難的就是停筆，就像撿石頭的女孩一樣。

有時覺得差不多了，但又發現小瑕疵，修補一下小瑕疵，連帶又塗抹了不甚滿意之處。求好心切，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反而越看越不對眼。此時，恨不得按個「上一步」或「復原」鍵回到過去，那曾經差不多滿意的時點。

水彩與人生一樣，都無法回到過去，你可以選擇再畫一張，但你的人生無法重來。

姚金孃：暑期水彩花卉班的最後一張畫

緬梔花，俗稱雞蛋花，這是前一周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