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結束,陰冷微雨的天氣裡最期待三月杜鵑花開。三月的校園,空氣中瀰漫著像是玉蘭野薑的香甜氣息,但我從來找不著這些香花樹。有時尋香而去,途中卻被盛放的杜鵑給吸引住了。
杜鵑開放時,陽光總是和暖的,溫度漸漸開始適合冰淇淋。感受冰淇淋融化在舌尖,融化了塵封一個冬天的思緒,你開始觸摸到時間流動的紋路,當下一點一滴都變得清晰豐富。
每年杜鵑花況不同,有時東一樹西一茬先後開,最後開的一樹總是顯得孤單。有時一夜醒來便是萬紫千紅,扎眼的鮮豔。這時你便會注意到那幾株白色杜鵑。
白杜鵑必須得開滿整樹,一朵緊挨著一朵,結結實實地撐起一個春天。稀疏幾朵,乍看實在像被隨手丟進樹叢的紙屑。記得有一年的白杜鵑開得特別恣肆,遠望像是一團團的雪,卻不會融化在陽光裡。後來我發現,這雪,會融化在夜色裡。
圖書館外牆的燈光亮起,浮現出成列的拱門迴廊,撐起一座巍峨神殿。夜霧中的椰林搖曳,輕緩悠然,如天鵝羽翼般舒展開,棲息在回憶的擁抱中。恍惚間,現實即是回憶築成的幻夢,行於夜色的我們,都是自由的幻影。月色流淌在雪白的花瓣間,將花朵融化成月光,交織一片晶瑩晃耀。
當時的我們就在這一季花期相遇,不早也不晚,同時為彼此的青春奮力綻放,在凋謝之前緊握著彼此的手,便忘了什麼是孤單。那個夜晚,我一個人傻傻地望著滿樹瑩白,無從傾訴對你們的感激。月色也是這般,溫柔的,不言不語。
多年以後,夜裡行至杜鵑花落處,見朵朵飄零的,似是摧折的羽毛,來不及實現的夢想,一瓣一瓣,化作春泥。抬頭不見星月,但我知道此刻,即使在宇宙最黑暗最寂靜的地方,多少星星死去,多少星星又誕生。神殿依舊安然矗立,靜靜守護著這些葬在夢土上的花,待未來開醒之時,一同迎接月色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