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老家,她已經好多年不曾回來了。
印象中,上一次回來應該是為了給阿嬤慶生。
那時候,她身上還穿著高中制服,肩膀上背著沉重的書包;對於那一桌子的豐富菜色,絲毫提不起興趣,滿腦子只想著不到100天後的學測,和補習裡總是坐在右前方的那個一中學生。
感覺不過是轉眼之間,她就已經畢了業、出了社會、交過了幾個不怎麼靠譜的男朋友。
而阿嬤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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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走的時候,她也沒有回來。
那是她在國外留學的最後一年,正是論文趕得最兇的時候。
就連爸媽通知她阿嬤走了的時候,她都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一掛上電話,便馬上又把頭埋進了堆積如山的文獻之中。
阿嬤應該不會在意吧,她是這樣想的。
直到好幾年後的今天,為了處理老家轉賣的事情,她終於再一次回到這個無比熟悉,卻又久未踏足的地方。
推開充滿了鏽蝕痕跡而顯得斑駁的鐵門,小小的客廳裡,大部分的擺設似乎和當年相去不遠,只是所有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灰。
客廳正中央,阿嬤經常用來泡茶的那張桌子底下,還留著幾個用廣告單仔細摺好,卻來不及用上的小紙盒子。
桌面上,一如既往堆疊得整整齊齊的報紙上,突兀的擺著兩包口香糖;她好奇的拿起來看了看,沒有開封過的包裝上,保存期限早已過了好幾年。
「阿玲啊,阿嬤有買妳最愛吃的喔。」很多年前的那次慶生宴,在大家吃飽喝足之際,阿嬤拿著幾個雜貨店買來的蜜番薯,笑盈盈的遞到她面前。
「唉唷,阿嬤,我已經不吃這個了啦,這個熱量很高欸。」她用力的搖了搖頭。
「不然妳現在愛吃什麼?」阿嬤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一些。
「我都吃這個啊。」她從書包裡拿出一包口香糖,「讀書的時候吃這個才不會睡著。」
曾經模糊的記憶,此刻突然清晰了起來。
於是,眼前的兩包口香糖,反倒變得模模糊糊。
「阿嬤有買妳最愛吃的喔。」
一片模糊之中,她彷彿終於又一次聽到,那好久沒有聽見過的,阿嬤溫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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