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遇到不想說話或懒得解釋的時刻,我發現能讓我感到安定、溫暖又有連結的,不是我學過的商業理論或各式專業的技巧,反而是小時候讀過的故事、唱過的歌、吃過的食物。
畫這張圖的時候,我想到的是國中時音樂老師帶我去參加愛國藝術歌曲比賽後,一起去吃百樂冰淇淋的回憶。
當時百樂冰淇淋在我心中是只有好學生或很有錢的人才可以去的地方。當時我們對有錢人的定義,就是家裡開醫院或開當鋪的,一般做生意的就只是平民,像我們家是修理摩托車,屬於黑手,好像又更低一階。所以當老師帶我進去百樂冰淇淋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在那一天成了「好學生」的樣子,感到很光榮。
回到家後,即使知道父母親不在意,但我還是忍不住跟父母親炫耀一番:「老師今天帶我去百樂吃冰淇淋吔。」果然父母親反應很冷淡,他們對於我學業成績以外的事没有太多興趣,他們覺得只有考前三名才是好學生,只有好學生才有前途,將來才能成為人上人。
還好我個性裡有一種不太理會別人想法的因子,也不知是從父母親那個人身上遺傳到的,所以我也不管他們的想法,不知不覺在心裡暗自把冰淇淋與榮譽感形成了一個強烈的連結。
我没有跟父母親說的是,那天我在比賽現場裡看到來自不同學校的學生,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好像是醫生的女兒或是老師的兒子,每個人都好像是從音樂學校走出來的樣子,衣服都好乾淨好筆挺,頭髮也都不會亂,而我看起來就是一個頭髮捲捲戴著圓眼鏡的小胖子,又没受過什麼聲樂訓練,我行嗎?
老師看我很緊張,就跟我說比賽完就帶我去吃百樂冰淇淋,我聽了之後就很開心,但是心情要先收斂一下,因為待會輪到我上台,要先唱指定曲「飄零的落花」,這要有哀傷離別情感的。
於是我想像心愛的學長即將要畢業,再也見不到他的心情唱這首「飄零的落花」,我看台下好多人都要落淚了。
接著再用慷慨激昂的精神,唱了自選曲快版的「滿江紅」,我完全把自己帶入岳飛的情境,唱到「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時候,眼前是百樂冰淇淋擺滿桌,最後一句要不斷拉長的高音:「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就是拉多少拍就吃多少杯冰淇淋的概念,一路過關斬將到最高點,完美ending。
台下爆出如雷的掌聲,差點没喊安可~~
成績公佈,我拿到第二名,好多老師帶著參賽的學生走過來稱讚我,那一刻我看到音樂老師的笑容時,我覺得很開心。
所以冰淇淋對我而言不只是甜食、好吃這種感覺而已,還有某種慶祝的成份在裡面。直到現在,如果我自己要慶祝某項勝利,我會到百樂冰淇淋店,邊吃冰淇淋,邊在心裡繼續對自己唱著「滿江紅」,鼓勵自己,不論遇到多少苦難,仍要帶著火熱的心,繼續加上一點點不在意別人想法的個性,對未來懷抱著信心與希望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