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選劇｜Netflix《星期三》如何成為 2022 年的超級黑馬？

近期的 Instagram 可說是「星期三舞蹈挑戰」（#Wednesday dance）的盛宴──少年少女們畫上哥德式妝容、身穿一身葬禮黑，肢體僵硬地跳著熱門的殭屍舞。這是 Netflix 劇集《星期三》（Wednesday）所引發的社交媒體狂潮，一時間所有人都想變身為阿達家族（Addams Family）裡的暗黑少女星期三（Wednesday）。她究竟有何魅力俘擄了全球觀眾的歡心？或許從阿達家族的延伸 IP《星期三》可窺知一二。

出自漫畫家查理・阿達（Charles Addams）的連載作品《阿達一族》（The Addams Family）曾被改編成卡通、電視劇、電影等不同媒介形式。過去「阿達家族」的故事主軸主要放在家族成員間的內部關係上，體現其古怪且與眾不同的家庭風格；在影集《星期三》中，則首次聚焦在家族中的小女兒星期三的個人敘事上，讓她脫離原生家庭，並在寄宿學校裡展開新生活。

然而，脫離不了阿達一族自帶的駭人氣質，星期三的校園生活充滿了陰謀與詭計，且一個巨大的陷阱正等待著她的到來。

熱門 IP 改編：從《阿達一族》到《星期三》

最初阿達一族的構想出自於漫畫家查理・阿達，旨在刻畫一個古怪的富有家族，他們追逐恐怖，且絲毫不在意外人對他們的評價。該系列長期在《紐約客》（The New Yorker）上發表，而後被搬上電視、電影，其中 1964 年的電視劇和 1991 年的電影版為兩次較為成功的改編。

在 1964 年的版本中，阿達家族以插科打渾的喜劇形式現身，削弱其原有的邪惡、陰暗氛圍，劇中亦不時搭配著罐頭笑聲，為觀眾增添不少笑料。而在 1991 年的電影版本中，導演巴里・索南菲爾德 （Barry Sonnenfeld）高度還原了漫畫家筆下既邪惡又完美的吸血鬼式家族，電影在視覺意象的營造上豐富，立體化阿達一家的整體形象，《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為這部電影留下的評價為「絕對值得一看，在看完後甚至會懷疑是否真的看過任何東西」（Kenneth Turan, 1991 年 11 月 22 日）。

而在 Netflix 版本的《星期三》裡，那團結友愛的哥德家庭已不是敘事的重心，家族裡的小女兒星期三一躍成為主要人物。且不同於先前的改編作品裡，星期三皆是以小女孩的形象現身；在 Netflix 劇集中小女孩已然長大，正邁向青春期的彆扭階段中，這也是阿達一族的粉絲們過去未曾見過的星期三。對此演繹，演員珍娜・奧特嘉（Jenna Ortega）表示她必須讓「觀眾對角色感到熟悉的同時，再加上一些創新」，尤其是當星期三經歷青春期時，這個角色既須符合於這個成長階段，又不同於她那些平凡的同儕們。於是當學校裡的同學們熱衷於社團、社交和戀愛時，她卻化身為福爾摩斯少女，獨獨著迷於解開校園裡的種種謎團。

於此，阿達一族的延伸 IP《星期三》脫離了過去黑色幽默的戲劇類型，轉向了帶有校園懸疑色彩的偵探劇。然而《星期三》也不僅是一部校園影集，還包含了對超自然、奇幻世界的探索，奈落學院（Nevermore Academy）就像是暗黑版的霍格華滋，同學們盡是海妖、吸血鬼、狼人和石人，更瘮人的是校園角落裡還躲藏著噬人的連環殺人怪，時刻潛伏著伺機而動。

若要談及《星期三》的成功，其一必然歸之於提姆・波頓那標誌性的暗黑美學，他在影集中擔當執行製作且為其中四集的導演，就此形塑了該影集的獨特風格。波頓作品中經常帶有一種詭異的童真、純真的邪惡，恰恰正啟發自德國表現主義（German Expressionism）和哥德文化。

德國表現主義為後一戰時期的藝術手法，包含使用了強烈的光影對比、突出的陰影，以及如夢境般扭曲的場景設置，藉此凸顯題材的神秘與幽暗面。《聖誕夜驚魂》（The Nightmare Before Christmas ）中那蜷曲的峭壁及那動態的光影變化即是如此，與《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The Cabinet of Dr. Caligari）相互映照。而在哥德文化的再現上，則體現於波頓對死亡及極致孤獨的迷戀，其熱衷於製造出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式的怪物：上映於 2012 年的《科學怪犬》（Frankenweenie）作為《科學怪人》的致敬之作，主角將死去的愛犬史柏祺（Sparky）復活，卻也導致整個小鎮陷入大亂之中；而在《剪刀手愛德華》（Edward Scissorhands）中，年邁的老發明家創造出半成品的人造人愛德華，愛德華面色蒼白而詭異，有著一雙碩大而鋒利的剪刀手，獨居於古堡之中。

也正如同每部波頓作品都需要一個怪物一般，在這部影集中波頓亦擔當瑪麗・雪萊（Mary Shelley）的重任，製造出了怪物海德（Hyde）。《星期三》影集故事圍繞著神秘的傑利許鎮所展開，隨著星期三的到來，接連發生了怪物殺人事件。作為一切謎團的中心人物，星期三背負著尋找真相的重擔，欲挖掘怪物的真面目。而怪物海德的形象塑造，則是延續波頓的繪畫風格──碩大而空洞的雙眼，以及纖細瘦長的四肢，我們彷彿也能從海德的身影中窺見《科學怪犬》、《聖誕夜驚魂》中角色身影。

在影集的改編上，波頓試圖以星期三的視角看待發生在她身上的詭異事件，「我特別喜歡星期三，她分享了我對事物的世界觀」，他說。星期三為興趣異於常人的少女，她迷戀死亡、追逐恐怖，這也使得她在同儕中特立獨行，難以融入集體生活。這種邊緣者的特質，正是波頓電影中的普遍共性：在《剪刀手愛德華》（Edward Scissorhands）中，儘管愛德華內心善良而溫暖，人們依舊因為其恐怖的剪刀手將他排拒在外；而無論是《巧克力冒險工廠》（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的威利・旺卡（Willy Wonka）還是《蝙蝠俠》（Batman）的布魯斯・韋恩（Bruce Wayne），他們本質上都是孤獨的。

這些邊緣者在社會上的格格不入也正對應著導演自身的成長經歷，自幼看怪物電影長大的他，經常被別人認為是「怪異」的，而他卻將這些怪異的愛好轉化為讓全球觀眾驚豔的藝術作品──也正如同愛德華利用他那雙駭人的剪刀手創造出晶瑩剔透、無與倫比的美麗冰雕。而那些被主流排擠的異類，也經常以悲劇英雄的形象現身。在影集中，星期三的古怪時常是不被老師、同學所理解，她多次違反校規、私自調查案件，最終也是她發現真相、拯救了奈落學院。她說：「我絕對不會為試圖挖掘真相而道歉。」

作為社交媒體上受 Z 世代追捧的話題人物，星期三向觀眾展示著其獨一無二的阿達魅力──即使不融入集體，依舊能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