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下了最後通牒,讓我包袱款款,要帶走的帶走,不帶走的丟一丟。
其實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東西分兩處放,難以掌握自己有些什麼,有多少,對於想要掌握掌握不住的人生來說,更是雪上加霜。然而,每次回到家卻總有其他要務不得空,一連數年,就到了現在。
對我來說,衣服昰最容易捨棄的物品,用它來做為開場再適合不過。
依進藤麻理惠所說的方式,將東西一件件拿在手上,細細感受內心最真實的反應。本來就沒有很滿的衣櫃,除去了泛黃、起球、鬆垮的衣物,需要做選擇的並不太多。
絕大多數直接進了垃圾袋,帶走的多昰舒適的居家服,只有少數幾件關於「回憶」:一套高中制服,一件高中班服(這件我很喜歡,而且現在仍穿得下也會想穿,算是居家服),還有一件大學系服,但這件其實昰苟維斯要的。
沒帶走的過去,包括可怕的連身泳衣,藍灰色配上桃紅色斜切色塊的設計,醜到多看一眼都感到厭惡,對了,他還有個小名叫小西瓜。下一屆的泳衣小名叫作小蜜蜂,不難想像就是蜜蜂那樣的配色,憑良心說,比小西瓜好看得多。
說到泳衣,款式的選擇昰這所高中的一項「優良」傳統:由學姐票選最醜的款式作為下一屆新生的制式泳衣。不過,這項傳統到我們這屆丟失了,最後挑了一款看起來還不錯的,不再殘害那些幼小脆弱的心靈。
告別了舊衣物,接著毅然決然丟棄了課本、講義還有筆記。
以前總想著哪一天會再回頭複習差不多忘光的電磁學、函數或是文法,但那根本不切實際,如果真的想精進不會在這幾年之間完全沒接觸。
放下這些並不困難,困難的昰放下現在回頭看會感到驕傲的自己。
因為那些精美分色書寫還搭配自己繪圖的筆記,讓自己到了想去的地方。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地,慢慢把自己活成了現在這個沒有靈魂的樣子。
把資料夾裡的獎狀一張張抽出來,打算集中銷毀,竟是厚厚一疊。
如果我把這些驕傲捨棄,澈底告別過去,是不是就能夠重新歸零自己,不執著過去也不再想像未來,沒有負擔的走在「現在」的路上?
帶著整理遺物的心情,告別自己。
一張張打開卡片重新讀過,賀生日,賀耶誕,賀畢業,還有筆友的日常往來書信。從幼稚園時老師的鼓勵,到前一份工作離職前同事的祝福,感謝這些曾經的陪伴。
初二這天,我殺了季妃凌。
有關她的一切就讓它留在過去。
如果過好每一天的「現在」就不會變成這個自己不想要的樣子,是不是表示過去的我不夠努力,沒有把握那時的「現在」?但明明是那麼辛苦掙扎地走過來的啊!
不是沒有100%的努力就是不夠努力,我只是個人,我接受自己是如此的平凡。
告別過去的自己,不是因為「過去」不好,而是因為「現在」的我需要這麼做。越是徬徨心亂,越需要理清自己。
為了過去的輝煌驕傲,或者為了不存在的未來儲備資料,對於現在的我顯得不切實際。
正因為徬徨,應該要做的是嘗試,探索現在的自己想要做些什麼,而不是依循過去的成功經驗或者因不安備用的未來想像,那樣走不出新的路,而走過來的這條路顯然已不是我想看到的風景。
再見了,季妃凌。
然後,
你好,季妃凌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