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璋的手掌很大,幾乎包覆住我的整個手,掌心很熱,有些燙人,我盡力保持臉上的平靜,但我的臉應該整個都紅了,我悄悄看他,他看著六六,手上幫著我控制手上肉泥條擠出的速度。
他耳尖上的那抹紅色已經蔓延到整個脖子,聲音倒是很正常:「六六非常喜歡吃這個。」
「唔,看得出來。」我說。
我本來懷疑他到底是認真要教我擠肉泥條,還是藉機親近我,現在有了答案。
沒有想到平常在商場上如魚得水的老油條在這種事情上會和我一樣笨拙,這種反差又讓我對他更加心動。
一條肉泥沒有多少,很快就擠完了,擠到最後時,有一點肉泥沾到了我的指頭,六六帶著倒刺的舌頭便舔過來,很粗糙,我忍不住縮了縮手。
宋明璋自然而然放開了我的手,從茶几的抽屜裡摸出一個透明夾鏈袋,然後把肉泥條的包裝袋放進去包好,「這個不能直接丟垃圾桶,六六會去翻出來。」
旁邊的垃圾桶是加蓋的,我詫異道:「有蓋子的垃圾桶牠也翻得出來?」
「會,整個垃圾桶都會解體,垃圾被牠翻得到處都是。」他說,「牠非常貪吃,我都懷疑牠是不是餓死鬼投胎。」
我忍不住笑出來,六六明明就很乖。
六六像是知道主人正在說牠壞話,宏亮地喵了一聲,像是抗議宋明璋破壞牠的形象,宋明璋也笑著去搔了搔六六的下巴安撫,一人一貓的相處十分可愛。
我看六六坐在我面前沒有跑掉,就想伸手去摸,結果一切都是我的錯覺,牠往後縮了縮,起身又溜了,吃完就跑,有夠現實。
宋明璋無奈地喊了聲「六六」,也沒有喚回那隻他拿來拐我的貓咪。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坐回原本的位子,依然坐在我旁邊。
他抽了一張面紙過來讓我擦手,我們靠得很近,這沙發很柔軟,坐的時候整個人會陷進去,柔軟又有彈性的椅面很好的貼合著人的腰和腿提供支撐,很是舒服,只是兩個人坐在一塊兒,因為陷得深,就像依偎相伴一樣。
我有些養貓的朋友,如果遇到貓不迎客,會去追著貓,把貓弄出來見客,宋明璋不這樣,雖然邀請我來看貓,但六六不給面子,他也不惱,只說我以後多來六六就會認得了。
顯然是打算靠這隻可愛的貓咪來跟我維繫感情。我問他:「為什麼給貓取這個名字?六六大順?」
宋明璋笑了下,「不是,我是六月六日撿到牠的,所以取名六六。」
「……還好不是八月七號或七月八號撿到的。」我回答。
宋明璋哈哈大笑,側臉看著我,「你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人。」
那雙眼睛專注盯著人時有種吸引力,就算沒有喝酒也彷彿要醉在其中,我本來稍微降溫的臉頰又發燙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張了張嘴想接話,結果想了半天問了一句:「……宋經理邀請我來,就是想炫耀六六很可愛嗎?」
……我覺得我在宋明璋面前真的很容易講錯話,如果宋明璋真的只是想炫耀他的貓那我就慘了。
還好,宋經理並不是個盲目的貓奴。
宋明璋從耳尖上蔓延到脖子的那抹紅暈擴散到他的臉頰上,他朝我這裡傾身,低沉呢喃道:「當然不只是這樣……」
靠得近了,我的視線全都被他的臉占滿,聞到的盡是他身上的古龍水氣味,我和他的鼻尖相碰時,不知道是誰先閉上眼睛的,最後是唇和唇貼在了一塊。
輕輕吻了一會兒,他放開我的唇,又補了一句:「邀請你來,是因為覺得你很可愛。」
六六果然是藉口。
我看著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他沒讓我說話,又吻了過來。
方才相互試探地小心翼翼被直白的熱情取代,宋明璋伸手捧著我的臉,投入地吸吮我的唇肉,傾身往我這裡又靠過來,我只得順勢往後一倒,變成仰躺在沙發上的姿勢。
偌大的客廳中都是我們接吻的聲音。
這個吻帶著方才喝的高山茶味道,逐漸深入,宋明璋用舌頭撬開我的嘴時,我忍不住哆嗦了下,太久沒有和人親吻,有點生疏,舌頭相互交纏的感覺讓人頭皮發麻,我縮在胸前的兩隻手不由自主地揪著他的襯衫,仰著頭好配合他變換親吻的角度。
正在投入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極靠近的一聲「喵~」,我嚇了一跳,睜開眼睛,正巧看到宋明璋伸出手擋住六六準備湊過來一探究竟的貓臉。
也不知道是甚麼時候又跑過來的。
「六六,下去。」宋明璋催促道。
被冷落的長毛貓咪乖巧的往後一坐,看著我們兩個。
方才曖昧的氣氛被這麼一打攪就散了,宋明璋抱住我,把臉埋在我的頸窩埋怨道:「六六太好奇了。」
「貓是好奇寶寶嘛。」我說。
他側臉往我的脖子親了下,我怕癢,被他弄得笑了出來,他才放開我。
那天之後,我和宋明璋變得很親近,剛好工作也不忙了,有時一塊下班,一起去吃點東西,或是他陪我去逛百貨公司,偶爾我會去他家和六六玩,在他家看個影集才走。
他一直很紳士,雖然偶爾我能感覺到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似乎蠢蠢欲動、有不規矩的意圖,甚至不小心被他的東西頂到,但他沒有躁進。
這對我來說很新奇,以前我和交往對象都很快確認關係、很快裸裎相見,當然也很快就分手了,總是覺得不合適,但宋明璋不一樣。
他和那些人都不一樣。
可能也因為我們之間還有同事關係,我和他都在互相試探彼此能夠接受的底線,如此才能安心。
很快就到春節假期,離開台北的前一天,我和他一起吃了晚餐,他開車送我到住處樓下,我們在他的車上親得難分難捨,好不容易才分開,回到家洗澡時發現我的唇都被親腫了。
春節第一天就是小年夜,宋明璋在台北過年,我一大早就搭車回去台中,我媽不弄那些麻煩的拜拜甚麼的,我們早早約好要去餐館吃,但她平常都一個人,我想多陪陪她。
一回到家,放了行李,我接受她的指揮,開始幫忙大掃除,宋明璋傳了他家裡那隻約克夏梗的照片給我看,好可愛,那狗叫十三。
我:是十月三號撿到的?
宋明璋:不是,他小時候來我家時身長只有十三公分。
我:……
我算是知道他們家給寵物取名字的邏輯了。
我:怎麼都沒看到六六?
宋明璋:六六躲起來了,只要回我爸媽家都這樣。
六六怕生,一年才回他爸媽家一次,和他家人都不親,又有吵鬧的小狗在,所以過年通常都躲起來,小時候好像因為被手機的閃光燈閃過,所以只要看到有人對牠拿起手機牠也是一溜煙就跑掉了,只有睡著時才能拍到牠的照片。
我:這樣牠會出來吃飯上廁所嗎?
宋明璋:會的,隔天早上起來看飼料都會少,貓便盆會出現東西,很像小偷。
我:你怎麼確定那不是十三偷吃偷上的?
宋明璋:十三很挑剔,牠不吃飼料,上廁所也喜歡有人帶牠出去。
搞了半天,這一家子都是貓奴狗奴。
我還在想要回甚麼,結果我媽就靠過來問我,「跟誰聊天?地掃到一半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