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畢業,那時我所相信的世界早已崩解,決心逃進女校。我是形體扭曲的木偶,從廢墟走出來且恨到了盡頭。我告訴自己,妳不值得任何美好之事。後來遇見再美好的人和事,都先卑微地低下頭來。我的雙眼似乎不是用來瞻望希冀的眼。
畢業之時,當同儕正許自己擁有光明前景的時候,我只盼自己從憂鬱症好起來,想著時間能夠修復一切並乖巧等待。然而除了課業,除了在班內還有太多高中生不能從容承受的壓力,再至於大學、外界、父母……似乎必須對太多人負責,自身卻持續傾斜,傾至盡頭,我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回頭。不識快樂為何物。
其後指尖纏繞有更多的霧。最低潮的日子,只要獨處我只哭,想著就這麼搖搖欲墜度過大學生涯了;自棄地逼迫親近的人遠離,過往的創傷太過脹痛,只有自己生吞膿血。那時病了,沒想到的是,大四那年,罹患躁鬱症。我又瘋魔了整年,虛度時間。
回想起來,這是誰給我的試煉與寬待?寬待是,我赫然發現,外頭世界的美好,我仍有幸經驗。絕傲(作家許亞歷予我的形容詞,儘管有點激烈)與自卑不平衡的兩端,神經質一度覆沒思緒,行走之時我沿途踉蹌、跌進自鑿的洞,我曾沉到最底,沾滿塵埃。我又嘗試奮力抬起頭來,承受幸福的恩膏。
可我仍無法回到信仰。Faith is a gift that I have yet to receive. 每每結束與小瑜的談話,她說,我為妳禱告。我說,不必了,我不願意。
待在政大仍著眼於從前幾場不論盛夏或深冬都太寒涼的氣溫。不過景美沉靜的陪伴至少融化我部分太堅硬的抵抗。
景美是最潔白的象牙塔,但象牙塔裡原來充斥著滿滿的傷害。因此在政大的日子,雲霧繚繞,細雨不斷,寂寞四溢,我經常待在學校的吸菸亭或文學院一個人抽菸思考,不喜人打擾。母校離我好近,但我從未再踏進學校半步。
景美女中,她的美與醜,都再也與我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