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不少臺灣人的長輩,可能曾前往南洋從軍,或是在中國戰場與日軍搏鬥。我的祖父陳以文,也有類似的經驗。他比較特別,他去的是滿州,其後更被拘留在西伯利亞。我祖父的經驗,印證了過去臺灣人的海外活動路線,遠比今日想像得還要多元。而他從西伯利亞輾轉返臺的經驗,也顯示臺灣人在不同政權交替下的無奈與悲哀。
「少年兵」是台灣人集體記憶的重要一環,但理應跟著日本國軍遍佈東亞各地的足跡,卻通常只留下日本工廠、東南亞及中國等幾條主要的路線,臺灣人踏足滿洲國的紀錄,或許因為人數稀少,長久以來往往少見於主流的歷史論述當中。以自己祖父的生命故事為主軸,作者陳力航完成了《零下六十八度:二戰後臺灣人的西伯利亞戰俘經驗》,藉由呈現其特有的戰俘經驗,也企圖告訴讀者,二戰台灣人的足跡,遠比我們想像還要遼闊。
由於是醫生世家、生活條件相對優渥,讓主角陳以文的生命故事,在照相技術還不那麼發達的過去,留下了許多珍貴的紀錄,加上作者對於史料的認真爬梳,也讓這段戰爭底下的奈米遷移史,得以具體呈現在讀者面前。
為了出人頭地,選擇從軍、前往滿洲國,卻在不久後因為日本戰敗,被俄軍蓄意送往西伯利亞,成為開發酷寒地區的勞動力;儘管看似獵奇,但陳以文的生命故事,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就如同台灣人風雨飄搖的命運。而直到三年後才得以離開酷寒之地,卻始終因為搖擺於台灣人、中國人及日本人間的身份認定,讓返鄉之路顯得更加遙遠且曲折。
「零下六十八度」是個強烈的書名,儘管採用的是偏向傳記,且多以史料為主的寫法,減少了許多戲劇張力的可能性,陳以文本身的際遇,或許就足以打破許多人建立在歷史教科書之上,對於二戰時期「少年兵」的想像。更難能可貴的,則是這些故事的發掘,其實是源自於作者第一手取自祖父的口述歷史,也在在呼應成大歷史系教授陳文松在序中所說的:「歷史,就在我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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