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少女的愛情故事｜April：短篇小說

對於「偵探」這個詞的了解，大概是小時候看《名偵探柯南》的時候開始的。偵探會解決謎團、找到關鍵性證據，然後面對或喜或悲的結局。但少女為何可以成為偵探？我覺得是因為，愛情的緣故。

「妳不覺得其實男人真的很好看懂嗎？」坐在我眼前的偵探少女一臉自信、開朗又溫柔的表情，相對於我們坐在這樣老屋工業風格的大人氣咖啡廳裡，她顯得格外稚氣、浪漫、嫩白。

「怎麼說？」我酌了一口上層浮滿奶泡的熱巧克力，這時少女的黑咖啡正送上來。

她向服務生道了謝，馬上拿起杯子也酌了一口，輕聲的呼了一句好燙。

她先喝了一口水之後，說道：「我可以看出來男人是否戀愛了。」
「怎麼看出來？」
「當男人戀愛的時候，眼神是不一樣的。」
「嗯嗯，這可以理解。」我似懂非懂的答道。

「所以觀察男人的眼睛就知道啦！看他眼神發光的時候，嘴角掩不住笑意的時候，他是望向誰。」

「有這麼容易嗎？」聽起來也太像言情小說、偶像劇裡面才有的畫面了吧。

「這是真的，我原本也很訝異，但後來發現，男人真的很好看懂。」她又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口黑咖啡，看來還是很燙，然後又喃喃說了一句道：「那些啊，也都是好男人。」

一個偵探故事裡，主要會出現幾個重要元素：兇手、犯罪動機、犯罪手法、犯罪過程，而推理小說中，讀者只會知道部分資訊，例如知道犯罪過程，而不知兇手；又或是知道兇手是誰，卻不知道犯罪動機。而不管是知道哪個部分，偵探的工作就是需要找到證據，或是讓兇手自首，事件才能有所解答。

少女觸發了她的偵探能力，回想起來的話，大概是是在高中的時候。那時爸爸在房間裡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會用極為曖昧、疼愛的語氣與別人講電話，由於聲音也不大，所以旁人也聽不出來對話內容為何。但那種溫柔，是可以聞出氣味的，那種笑聲，是可以拌在咖啡裡面當作糖的。

爸爸戀愛了。少女有了這樣的懷疑。

不過，沒有「證據」，只有「懷疑」，是沒有辦法定罪的。

一天，少女一如往常的在爸爸不在家時進入他房間。通常只是因為爸爸的文具眾多，如果缺支筆啊、立可帶的時候，就會來爸爸這裡拿。但這天少女的目光落在桌上，爸爸出門時遺漏的手機。

掀起翻蓋，點向簡訊，她四周的空氣瞬間凝結了，這下戀愛的蹤跡，確證據鑿了。

落了幾滴眼淚，千思萬緒跑過少女的腦中，她想過要拿著手機給媽媽，有想過要打過去罵人，有想過把事情鬧大，但這樣誰會開心呢？

最後，她把那個女人的名字和電話在自己的手機裡記下，並且轉寄了那些簡訊至自己手機裡，然後把爸爸的手機放回原位。

同一年冬天，爸爸帶少女參加公司尾牙，親暱的聲線又在爸爸口中出現，並且他介紹了工作中的得力助理給少女認識。少女不善得看著那大她幾歲的女人，那女人竟是有點嬌羞地和自己打招呼。

好意思嗎？少女把目光轉向爸爸，他那樣疼愛喜愛的女人的模樣，在工作場合合適嗎？自己沒有自知之明嗎？

然而少女什麼都沒說，只是把餐桌上的一杯紅酒，一飲而盡。
真澀。

不過那時候的少女，還不知道自己觸發了「偵探技能」。
少女也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愛情，也有一套自己認為戀愛該長什麼樣子的想法。有個同學充滿愛意得和她告白，她戀愛了，然後過了一陣子後，同學讓她失望了，她失戀了。

少女反覆咀嚼那些回憶，有時候吞下去，有時候吐出來，然後問自己到底哪一步走錯了？哪時候應該先走一步？才不會落得自己傷心的下場？反反覆覆這樣回想著細節，少女才明白同學留下了多少「提示」，多麼刻意啊。他其實早就想離開她了，只是不明講而已。

多年後，少女終於走出陰霾，放下心中關於傷痛的記憶，與男子交往了四年，看似平穩且安逸的生活，卻在一天平凡無奇的下午，她從男子的眼中看出異樣。

第一次是一起出門採買的時候，男子滑著手機，嘴角上揚的回著訊息。
「是誰呢？」少女直率的問了。
男子只是裝不在意的隨口答了一個同事的名字。
「可是我從來沒看你周末跟同事連絡的呀？」少女沒有懷疑，只是有點訝異平常不跟同事來往的男子，居然開始跟同事當朋友了。

男子又是含糊地說了一個理由過去，少女也沒有在意。

可是第二周，兩人一起在外約會吃午餐時，男子又是在滑手機，嘴角上揚的弧度少女知道那是戀愛的「提示」。那個笑，跟一般看到有趣哏圖的笑，是不一樣的。

少女意識到了，可是她只是一手用叉子捲著義大利麵，一邊靜靜得看著盯著手機的男子，他那帶有微光的眼。好像是男子出軌，與她自己毫無關係一般似的，少女就只是靜靜觀察著男子的舉動。

很明顯耶。少女心想著，難道他不知道嗎？他現在的舉動很明顯就是在跟別人戀愛耶？好意思嗎？沒有自知之明嗎？怎麼會蠢到覺得少女不會發現呢？

然後偵探少女的推理開始了，其實很簡單，要嘛男子太放心少女對自己的忠心了，要嘛就是他根本不擔心少女發現後會離去。

後者讓人心灰意冷。

呵，偵探少女不禁在心裡冷笑，有夠愚蠢。愚蠢的男子啊，居然以為自己演技很好嗎？愚蠢的少女啊，居然看不清躺在自己身旁四年的男友嗎？

但是沒有證據，沒有辦法審判，沒有辦法結案。

「是真的嗎？」我問道，「男子真的變心了？」
少女笑道，「對啊。」

那晚，男子在洗澡的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少女知道自己不該看可是......
「我心底清楚，那是證據來了。」

於是她還是拿起來看了。
「是一個女生傳來的訊息。」

內容都是他們互相是如此想念對方，是如此的想要緊擁對方入懷，一起度過雲雨良宵。

少女當時真的氣笑了，男子洗完澡回到少女的房裡
「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難道你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麼發現我爸外遇的嗎？』」

少女高舉著手機，像是要呈上證據給庭上。
「你是犯蠢了嗎？」少女高聲喝斥。在那只有一張書桌和一張床的簡單小房間裡，此時就是兩人的情緒擂台。少女把高舉的手，用力往下甩去......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把我從少女的房間拉回了現實的咖啡廳。
原來是有客人不小心把玻璃咖啡杯摔到地上了，地面上一片狼藉。杯子已經碎了，無法挽回。一個服務生不疾不徐的拿著清掃道具過去，客人連忙道歉。看來也沒有什麼需要旁人幫忙的地方了。

少女和我同時把目光返回到我們自己的桌上。

「然後呢？」我一邊繼續喝著我的巧克力，一邊問道。
「男子認了，」少女苦笑道，「他娓娓道來他與訊息中的女人是怎麼認識的，怎麼約會的。」前後也只是這兩周的時間。

我目瞪口呆，想到幾年前也有見過少女與男子一同參與同學聚會的模樣，那時看起來登對的情侶，竟是這樣分手的。

「但那都不重要。」少女說。

分手之後，她也想忘記傷心事，也想再次去愛，也有找到可愛的人，但是總會在對方眼神裡看到異樣。

「我不想相信是真的。我知道我不可以去窺探別人隱私，我知道我這樣在喜愛的人的眼神中、舉止中找尋蛛絲馬跡是不正常的。」

不過總有那麼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嗎？少女說，她就是知道，就是能感覺到，事情有蹊蹺。然後接下來的故事裡，偵探少女翻看的不只是手機、有時候是在相機裡、在皮夾裡，找到那些證據。

「你不該翻看我的東西啊！」這個，或是那個，或是那些男人是這麼說的。
「我知道啊，我知道。」少女也不想要懷疑這個，或是那個，或是那些男人。

少女想起那天她手舉著手機重重摔向地板哭吼著：「我也多希望我沒有看到這些訊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繼續相處下去！」

少女不想再做那樣的事情了，可是能怎麼辦呢？
男人看著自己喜愛的女人的時候的眼神，太迷人了。

其實我也聽說過，如果要找一個愛人，就要找一個滿眼都是你的人。但這樣的緣分有對難得？而這份眼神又能維持多久？這迷人眼神如果落在自己身上，就會倍感幸福，但如果是落在他人身上，那是心裡是有多少涼意？

少女嘆道，就在去年，她開始約會一個男孩，會稱他為男孩，因為他很善良、很貼心、很坦然的分享自己的事情，令人憐愛。兩人越走越近，也開始互相認識彼此的朋友，少女也時常在男孩的獨居的家中出現，但兩人只是互稱朋友的關係。

可是少女想要當的，不只是朋友。
於是少女又化身成為偵探少女，她當時並沒有想到男孩是否對其他人有心，她只是想要找到男孩或許也對自己有心意的「提示」。

去年四月的某一天，少女帶著自己的室友怡雯與男孩相見，有一瞬間，她看見了男孩望向怡雯時眼中閃現的光。少女遲疑了，是我的錯覺嗎？是我太小心眼，太神經質了嗎？

那天之後一天，男孩與少女走在路上去採買物品，男孩問了許多有關怡雯的事情，彷彿在探聽少女與怡雯有多熟。少女有什麼答什麼，然後問道：「你問那麼多有關怡雯的事情幹什麼？」

男孩只是打哈哈的塘塞了什麼不重要的回覆，然後話題就過去了。

那已經是去年四月的事情了，中間少女與男孩分別的一陣子，然後就在前幾天又見了面，少女與男孩閒聊著日常瑣事，然後少女試探性的說道：「噢對了，你知道怡雯交了男朋友嗎？」

少女語氣彷彿不在意，卻默默在觀察男孩的神情。男孩有點詫異，但也語帶自然的說不知道。他的眼神沒有看向少女，但少女知道，每次提到怡雯的名字，男孩都有一種，只有少女才能感應到的震動。少女身邊的其他朋友，男孩也不是沒有見過、交談過，但男孩會問起的，只有怡雯。

然後是一個意外。男孩暫時出門一下，留著少女在家中客廳待著，她看向男孩擺放日記的位置，她以前不是沒有機會偷看，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偷看，只是都馬上阻止了自己。今天提到怡雯，不曉得為什麼，少女拿起了日記，翻向去年四月的日期。

找到了一天，男孩第二次見到怡雯的日記，他寫道：

啊哈，偵探少女嘴角一勾，找到證據了。
「他開心見到的，不是我，也不是可以認識我的朋友們，而是開心見到怡雯。」
但他還是壓抑了自己對怡雯的好感，稱呼她為「少女的朋友」。

心中有點苦澀，想到男孩看向怡雯的眼神，想像男孩看著別人時，心裡的激動勝過看著自己的時候。

然後偵探少女只是默默的把日記擺回原處。
少女做了決定，要盡可能地隱瞞自己對男孩的心意。

「但我也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少女說，「我滿眼都是他，那樣充滿愛意的眼神，難道不會被發現？」

夕陽從左邊的窗戶灑進咖啡廳，落在她的臉頰，身穿全白的少女全身此時被染上晚霞的橘紅色。此時的她，比起稍早的艷陽午後，更融入了這家成熟風味的咖啡廳氛圍中。

少女能成為偵探，是因為戀愛。因為她帶著愛，所以才得以發現那些，男人們沒有發現自己顯露出的信息。但是少女其實不想成為偵探，我覺得，少女只是想要找到那個，可以讓她不用當偵探，只要當少女就好的人。

「但是或許沒有那樣的人，因為問題可能都是在我身上。」

語畢，她眼神低落，看著咖啡廳的某個角落，最終，偵探少女嘆了一口氣。
眼前原本冒著熱氣的黑咖啡已經涼了。

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呢？這樣反覆不止的，偵探少女的愛情故事。

寫一些感情故事，以及Tinder約會故事，想要更深入思索：愛與性之間的關係、開放式戀愛關係、約炮、交友軟體等等。以及回想一段，我一直想寫下來的青春。目前預計的四個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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