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賣掉了(1)

二月二十七日晚上，將近十二點，爸爸和媽媽從信義崇德店出來，空中有一層薄薄的霧，從氣溫分不清是晚冬或初春。「你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嗎？」媽媽問。「沒有！」「難過嗎？」「也不會！」事實上，頭腦一片空白。剛才在店裡，爸爸簽約賣了天廈的房子，損失以百萬元為單位。

新家落成以前，爸媽已經決定出售，去年四月八日交屋後，在總統大選後的新氣象中，爸爸卻沒有立即找仲介，心裡到底怎麼想的，也說不上來，可能還有些依戀、看不開，也可能只是台語說的「爛性」。和我們同時買了一戶的鄭阿姨，因為一些意外狀況，也帶點兒賭氣的不住了，相招一起賣掉。她不知那兒打聽的，說中航雖然名不見經傳，但對於賣建設公司的房子很有心得，收費也較便宜，於是在五月底先後委託了。

爸爸認為天廈面臨綠園道、靠近科博館，質感也好，足可躋身「名宅」之流，應該不難脫手，便訂價在成本附近，接案的林經理沒有意見，只是含蓄的說：「主要的關鍵就看賣多少！」

陳總統上任後，政壇上紛擾不斷，朝野黨派找到機會就要鬥個你死我活，經過八掌溪事件、唐飛辭職及核四停建等風波，股市暴跌、失業率升高，社會浮動著不安的氣氛，在國營事業工作的爸爸，原本是可以安居在象牙塔裡面的，但因為賣房子，和廣大的民眾一起呼吸了痛苦的空氣。

開始的兩個禮拜，林經理每週回報一次銷售情形，後來便省了，主動問他，答案都差不多：「沒進展，我們還是繼續投廣告！」訂價調降三十萬，仍不見起色，終於，爸爸也懶得理了。

八月四號，建設公司天廈的銷售經理忽然來電話，請爸爸將房子交給他賣。「我當初就希望這樣，還去問你呢？」爸爸說。「是！我記得！但那時公司政策不允許，現在可以了，我們替你賣的價錢會比較好！」爸爸很高興，答應等月底與中航合約到期就轉過去，並滿心期待著那一天趕快到來。

八月十六日，接到一通突兀的電話，信義黃先生打來的，希望能為爸爸服務。「你認識六Ｃ的涂小姐吧？上個月，我幫她把房子賣掉了，每坪連車位十二萬六左右，沒有賠錢！」涂小姐也是預售屋聯誼會成員，給了他鄭阿姨的電話，但鄭阿姨已決定自己住，不賣了，便又把爸爸介紹給他。幹這行就得「耳聰目明」、窮追不捨。

90.3.1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