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直忘了提,我的孤獨天堂還有一棵六尺高的聖誕樹,上面佈滿金蔥彩帶,滿掛燈泡鈴噹,讓天堂的客廳一下熱鬧起來。因為耶誕節在歐美代表溫馨的團圍日,所以即使不屬當季,它依然佇在我渴望親情的孤獨天堂,為我撐起那片無形的屏障。
* * * * * *
記得他第一次踏進我的孤獨天堂,便因為這棵在炎夏之季裡還存在的耶誕樹感到好奇。
那時我們還沒有熟到可以談心事的地步,於是我只是說了大眾式的答案:「懶得收。」,其實耶誕樹對我的意義非凡,當時我並不認為有人會茍同這樣的想法。
我的耶誕樹樹身光輝燦爛,但樹底卻以空虛圍場。
從來也不覺得這種擺設有何奇怪,然而他只消一眼便指正了出來:「妳的樹跟妳的人一樣特立獨行!哪有耶誕樹下沒有禮物包圍的。」
。
因為這個原因,從此,他每到孤獨天堂都會帶上一樣禮物,逐漸的累積,耶誕樹下終於充滿大小不一、包裝精美的禮盒,但可惜,我從來也沒打開那些禮物。
他對我不拆禮物的舉動也覺得奇怪,怎麼的有女人竟然不對他的禮物而心動。
呵,他倒是挺自負的噢!對不對?
其實一開始,我是怕有天他會後悔、來索回這些禮盒而不去拆它,到後來,我慢慢覺得每個禮盒裡裝載的不只是禮物而是一份情感,彷彿我所盼望得到的東西就被密實的收藏在內,令我捨不得去破壞,深怕一打開了它就會這麼溜走。
找尋孤獨的人通常都會有一種特性,那就是害怕得到,因為「有得必有失」。
我一直覺得,也許孤獨的人可以在不用他人的幫忙之下生活得很好,但心靈上卻會讓會變得更懦弱也不一定。
孤獨者不敢面對「失去」,因「失去」往往會讓人傷心難過,我雖然嘴上不承認曾經因為成為「落單天使」而失落,但那時的我的確是孤單的,為了不想再成為被遺忘的人,不想再難過,所以我開始找尋孤獨。
也許,是因為孤獨沒有孤單聽來那麼令人心生同情之故,我才選擇了孤獨;但換個角度,或許是孤單逼迫我到不得不孤獨的境地,只有這樣才不會傷到原本已如驚弓之鳥的心靈。
當然,他是不會知道我不拆禮物的實情,因為我又對他說:「禮物這樣擺著不是更熱鬧,只放個空禮盒的話,很不吉祥。」。
不過即使他知道那些精心挑選過的禮物可能沒有面世的一天,他還是持續這個貼心的舉動。
看著留言版上的那段話:「給我的落單天使,有天,妳一定可以打開孤獨天堂的大門,在宇宙中快樂的飛翔。」,心頭所延伸的感動幾乎要把我淹沒了,有時,我真覺得他才是老天送給我最大的禮物。
那留言就算沒有署名我也知道是他,誰叫「落單天使」的真相世上大概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
就這樣的,我懷著滿腔的激動情緒,著手寫起落單女孩的結局……直到門鈴作響。
顫抖著雙手打開大門,我愛的他就站在門外。
「分手嘛!被潑水是很正常的,只是這樣我不好意思去挑禮物送妳。那妳還歡迎我嗎?」
今天的他雙手空空,沒帶回禮物卻一整身溼答答的模樣。還沒開口問,他已自動給了解答。
「不用禮物了,因為我已經得到最棒的人了。」
等不及他說完,我已撲上前抱住他,盡情說我要說的話。
「妳今天還挺坦白的嘛!我們彼此可以相愛了嗎?」
聞言他似乎楞了那麼一會,終於才回過神地回答。
一個人孤獨久了雖然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應對會稍顯冷漠,然而開心、難過還不都是這樣接受了。但遇見他之後,喜怒哀樂似乎活了起來,原來快樂會令人陶醉其中,而悲傷叫人呼吸困難。
初識那時,我戲稱自己是「落單天使」,而他是「快樂權杖」,我曾經害怕因為失去他而被打進「孤單地獄」,所以寧願只和他相守在「孤獨天堂」。 然而他是我的「快樂權杖」,他想要我打開孤獨天堂的大門,然後快樂飛翔。
為了這些,他做了很多很多,而我也獲得很多很多。
很奇妙吧!權杖在舊時故事亦有著「鑰匙」的別意,相處的這段時日裡,我想我早已因他這把鑰匙而開啟孤獨,正視自己,我會學習,在以後即使失去他的日子裡也能展翅翱翔。
「你說的,要坦白啊。」
我點頭,就像我故事裡那個始終落單的女孩,最後終於等到王子的到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