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與野獸》：戀愛中是誰拯救了誰

《美女與野獸》是一部被稱做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電影，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女主角愛上的是囚禁他的綁架犯，若是擴大來詮釋，也可以形容陷於家暴的關係中無法自拔，以為「野獸」終有一天會變成「王子」的案例。然而，艾瑪・華森（Emma Watson）說：「我認為貝兒可以成為一種榜樣，因為與其說這角色的名字是貝兒（Belle），還不如說是貝兒・胡克斯（Bell Hooks，黑人女性主義者）。

除此之外，他也透過媒體訪談，透露自己飾演妙麗時的心路歷程，談到自己與從一開始抗拒到接受自己與妙麗的相似，到選擇《美女與野獸》的貝兒是因為自己覺得與角色較有共鳴，這些都使艾瑪・華森不管在詮釋電影或參與議題時，呈現一種比較親民和『與劇本共學』的姿態。」

他曾經說過自己跟貝兒這角色有很多相像的地方，都是個有點跟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書呆子，另一個像的地方，我認為是一種可以暫且稱之為幸運的東西，想想看，如果這樣的女孩不是艾瑪・華森這種大明星，或是 Belle 這種迪士尼動畫的主角，是不是就可能是在職場上或學校裡被霸凌的怪女生或賤女人……呢？

雖然傳統童話故事很難真正成功的解構父權，但 What a Girl Wants: Fantasising the Reclamation of Self in Postfeminism 一書作者 Diane Negra 認為，這角色的價值在於艾瑪・華森能夠以不同的形象，吸引更多人關注性別議題。

而對艾瑪・華森而言，貝兒這角色就是如此，即使是商業片，即使是在父權的時代，她仍能夠以現在能選擇的方式，來宣傳她的性別平權的理念，拆解父權。

這部電影的真實，不僅在於用真人來演，也在於場景和服裝甚至舞蹈考究，重現18世紀的法國宮廷的華麗和生活方式。

故事一開頭，如同動畫版那樣，貝兒打開門窗，開啟她在純樸農莊平凡的生活，這首開場的村莊之歌，在我看來，也正是我們大部分人身處的社會，大多數人都過著庸庸碌碌的求生生活，對於感受、人生沒有也無法有太多想像與想法。從眾人對於貝兒的形容詞，不斷強調他很 funny（古怪）可以發現，這麼一個看似純樸、無害、傳統甚至歡樂的小鎮，正是貝兒最想逃離的牢籠，一個辛勤工作、專心餵飽自己、對於不了解的事保守、無知、貼人標籤、限制女性、一個男生女生都胸大無腦的牢籠。

而她唯一的出口只有不斷重複借來的書，還有跟了解她、支持她的父親相互扶持的家庭生活。這也是為什麼貝兒代替父親被野獸囚禁的時候，唯一不捨的只有與父親分離的部份，因為除此之外，這只是從一個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而已。

真人電影版增加人物許多的背景脈絡，包含王子會變得自私怕愛（即：怕失去某種程度的自由、怕失去），跟小時候母親去世，但父親從未好好陪伴處理有關，當然，這也可能產生矯情的疑慮，因為有時候人的自私或其他討人厭的地方雖不是天生，但可能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同情的原因。

與野獸相反的是，貝兒雖然在村裡看起來孤單，卻是在充滿父愛的環境下長大，因此有勇氣對抗的能力，也長出一種自信，對加斯頓（Gaston） 這種「胸大無腦」的求愛村民，充滿了鄙夷和不屑一顧的驕傲，加斯頓是個超級自戀狂，但其實貝兒也是，只是比較隱晦罷了。

換句話說，貝兒 、野獸、加斯頓其實都是同一種人，只是「外在表現的方式」不同而已。

貝兒在那活潑卻又死氣沉沉的村落裡是比較走在自然奔放的那一端，但來到城堡之後，她發現自己是比較保守躊躇的那一方，她從這些變成家具的人身上，感受到一種在逆境中仍有盼望，一種對於討人厭的傢伙（野獸）仍有愛的情感，使她從以前的自信自滿，變得更不確定卻更有智慧。我認為，這些才是真正打開貝兒的雙眼，讓她有機會放下自己舊有看待周遭世界的眼光，看到野獸內心的美然後愛上他的關鍵因素，如果按照這邏輯推演，那麼貝兒最後因為某些原因沒能回到城堡的話，最後也是有可能愛上加斯頓的，只是這樣野獸就很衰的永遠變不回王子了，因為野獸會變為王子，其實是美女與野獸「互相拯救」的結果。

村民的嘲諷的部份也不是在開場那首歌就結束了，從一開始他們對於貝兒這種人的敬而遠之，一直到加斯頓在酒吧裡的吹捧，到 “The Mob Song” 跟著加斯頓的號召去討伐野獸，整個過程中都像魚群一樣，一群群跟著加斯頓這號「英雄」四處游來游去，似乎完全沒有自我意志的魚群，與其說把主導權交給了 加斯頓，倒不如說把靈魂賣給了柴米油鹽醬醋茶。

電影中有個橋段特別引起我的注意，貝兒的父親從城堡回來之後，不斷說有個城堡裡面有隻野獸，但因為他講的東西實在太超現實，講的語氣又非常激動（不理性），所以眾人除了嘲笑之外，更在之後集體要把他送去瘋人院。

瘋人院，聽起來單純就是讓精神有病的人治療的地方，但其實是個就算本來不瘋住到那也會瘋掉的地方。這段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在凱特．溫斯蕾和李奧納多．狄卡皮歐2008年合演的電影《 真愛旅程 》（ Revolutionary Road）裡，就有一個被父母帶去做精神治療的數學家兒子，當那數學天才被「放出來」的時候，我從他對凱特兩人飾演的夫婦所說的話，就知道為什麼他會被關進精神病院，因為他所說的都是這世界的「真相」，真正被需要問出的問題，真正人有聽沒有懂的問題。

所以精神病院有時候關的，或許不是有病的人，而是這世界少見的沒病的人。

故事動人的地方都在說故事的過程中，至於結局就還是維持在傳統的幸福結局，加上排場浩大的歌舞，以及加斯頓和阿福（LeFou） 之間不輸貝兒和野獸的大亮點，是一齣色香味俱全的音樂劇！

翻譯資歷近10年的我，最近開設了臉書的粉絲專頁，裡面收錄了所有與翻譯相關的討論與譯文，歡迎舊雨新知按讚追蹤：

如果喜歡文章內容，歡迎贊助支持我的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