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定要贏」的人

離開上份工作一年來，每當追劇時看到「反派死前硬要拉敵人陪葬」的情節，我心裡都會抖一下，（劇情中的「敵人」常常是反派的家人or被反派視為無比重要的人），尤其當他們死前斬釘截鐵的表示：所有過程和結果都不重要，「我贏了」才是最重要的。我感到不寒而慄，想起前主管就是這樣性格的人。

跟前主管相處一年，必須使出我的耐力極大值，才能忍住不逃跑或反擊，因為她太有征服別人的慾望和野心，時刻貪戀著別人因受她威逼而表現出恐懼、卑怯、慌亂、軟弱的模樣。她是以掌控他人情緒為自己精神食糧的，情緒勒索、合縱連橫、樹立恐懼、兩面手法、策反……都是她的拿手本事。

第一次見面時，她大力讚美我的工作成績和優異才能，我看著她的眼睛，我感受到她心中的意圖：她的成績表現這麼好，她一定非常自豪，這就是她的弱點！我要吹捧她讓她露出自滿的一面，然後再重重打擊她，她就會乖乖降服於我、為我所用。

因為明白主管的意圖，我面無表情的輕聲道謝，主管心裡立刻泛起一陣小小的驚慌和困惑，更多的是不服氣，因為她竟然第一仗就輸了，她完全算錯我的弱點。

當時有位同事也告訴過我，主管假裝關心她的家庭生活，她卻從主管的親切中聽出主管拐彎抹角的想套話，背後意圖是：妳照顧先生/孩子/教會這麼忙碌，一定無法好好工作，我要妳親口承認妳力不從心，我就趁機抓住妳的把柄，讓所有人都知道妳非常不專業、不敬業，等妳無計可施孤立無援就會聽我的話、照我的辦法做事了。

整整14個月，主管換了各式各樣的招數要抓住我的弱點來掌控我的心理，最讓我傻眼的一次是在晨更結束禱告時，主管忽然情詞懇切的說：「主啊！茲心一直單身，祢知道她非常孤單，她心裡空虛寂寞，沒有人能幫助她，但祢可以！求祢醫治她的心！」然後就「奉耶穌的名阿們」結束禱告，接著殷勤建議說要為我繳報名費讓我去參加「基督徒聯誼」，旁邊一位非常受掌控的年長同事立刻一臉感動的說：「主管好愛妳！她對妳好好！」我卻明白：主管又在試圖征服我的心了，這次她算準我的弱點是沒男友而孤單寂寞覺得冷。她又算錯了。

感謝上帝在這個主管出現以前就預告我，即將到職的新主管會像「打地鼠」一般的對待我們，但上帝說，因為她的動機（出發點）是不純正、不潔淨的，上帝會確保每一次主管要對付（攻擊）員工的時候都「失算」。

主管到職滿2個月的時候，有一天，我為職場這番變動感到愁苦，想尋求上帝的安慰或鼓勵，上帝卻說：「拿起權柄！」這四個字讓我一頭霧水，「權柄」是什麼呢？要怎麼「拿起」呢？想了幾天仍想不出來，晚上睡前，我告訴聖靈，我把自己交給祂，讓祂示範給我看「拿起權柄」是什麼。

我清醒著進入一個異象：

黑暗中，身著白袍的耶穌引我走向一張白色病床，主管側坐在床邊，以病床為中心所開展出的空間，我看出那是一間「手術室」。病床旁約只能容納兩人站立，耶穌穿上了全套手術服，我看出祂是操刀的主治醫生，幾秒鐘後才意識到我不是觀眾而是「醫生的助手」。醫生耶穌對我點點頭，我非常直覺的走向主管－「麻醉她」，一切動作自然得好像我本來就是幹這行的，但我明明就不知道「現在到底在幹嘛」。

麻醉過程主管稍有掙扎，我感受到她心裡不願意讓主的安息充滿她，但很快的，主管昏睡過去，我推拉她的身體讓她平躺在手術床上。耶穌走近，拿起手術刀劃開主管的左胸，然後徒手「挖出主管的心臟」，我並不感到殘忍或害怕，反而驚奇於「主管的心」的真實樣貌：它看起來像一塊黑色頁岩，既堅硬又脆弱，表面非常粗糙尖銳，隨時都能在人的皮膚上劃開傷口。（這場手術切開的是主管的靈魂而不是身體，因此手術前不須脫衣，我也沒看見任何露點鏡頭。）

醫生耶穌對我努努嘴，我看見旁邊的手術台上放著一顆像白色頁岩的東西，大小尺寸、堅硬程度、銳利程度都和耶穌挖出來的心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它是白色的。我明白這是一場「換心手術」，便學著像耶穌一樣，拿起白石塞進主管左胸。當我等著耶穌縫合傷口時，耶穌卻站著看我，然後離開現場，神情像極了主治醫生叫實習醫生收尾的模樣。我把手放在主管左胸，一面說「奉耶穌的名」一面推過整個傷口，傷口就合起來了。

我對這樣的結果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主管終於不再滿心充斥黑暗邪惡的壞念頭。」憂的是：「耶穌為什麼不乾脆給主管換一顆柔軟的肉心，仍然讓主管存有一顆剛硬的石心呢？」

聖靈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以細小聲音提醒我：還沒結束！在接下來的日子，她會這樣對待妳……

主管從病床上醒來，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耶穌來過，也不覺得自己有任何改變（或許她一直堅持自己不需要有任何改變）。主管看著我，流露出滿腔「算計不如意」的怨恨表情。我忽然置身在一片廣闊卻乾枯的草地上，它象徵我的職場「影響幅員廣大」但「屬靈光景乾枯」，跟聖經詩篇形容的「青草地溪水邊」差距極大。

1. 主管憤怒向我吼叫：「我要困住妳！」她高舉右手下令，一座無邊際的鐵製牢籠片轟然降下，插進我腳前的地表，我伸手推了推，紋風不動，我望向左邊，看不到盡頭，我望向右邊，看不到盡頭。我心裡平靜，我用右手握住一根欄杆，輕聲說：「奉耶穌的名。」整座籠欄溫度升高直到燒紅，然後融化坍塌。我跨過鐵水向前走。

2. 走著走著，主管出現在我左前方，她憤怒向我吼叫：「我要煎熬妳！」她變成一座石釜，裡頭不知熬什麼咕嚕咕嚕，她要把我塞進她肚子裡熬煮。我心裡平靜，觀察了一下，石釜沒有腳可以跑來抓我，我輕聲說：「奉耶穌的名。」然後轉向右前方走去。

3. 走著走著，主管出現在遠方正前方，她非常惱怒直直向我衝過來，沒有吼叫，但看那披頭散髮血脈噴張的表情，我知道她惱怒是因為一直沒有在我身上嘗到「贏的快感」，決定不再暗地弄我而要明明白白的對我出手。我看著主管身影快速逼近，在她撞上我的前一刻，我蹲下身用雙手握住主管的腳踝，說：「奉耶穌的名。」同時使力，主管整個人被掀翻到我身後，我沒有回頭，站起身繼續向前走。

異象到此結束，在後來的12個月裡，主管對我使出的招數大致為三大關卡：禁制我、煩擾我、正面教訓我，而我也自然而然採取了三個回應方式：等候禱告、不理會且轉向、掀翻主管人設。

即使如此，在整個過程中，我還是覺得靠近主管的每分每秒都很痛苦，我變得很少話，心裡愈來愈悶、愈來愈憂鬱。不接受被掌控、操弄、壓迫、擺布的人一個一個離職，留下來的人一個一個被洗腦、被說服，公司裡的「煤氣燈效應」令人窒息。只要一跟主管對話，我就感受到濃厚的壓力，來自主管內心「一心想贏」的慾望。

我曾經迫切詢問上帝：「為什麼她會長成這種人？（被我視為心思邪惡歹毒、機關算盡的人。）」上帝一點一滴向我揭示這個人「長歪」的歷程：

主管好像是第四代、第五代基督徒！家族裡多人在教會擔任要職，包括牧師、長老、執事、司會、司琴、司庫……等，包括開拓聚會點的負責人，主管從小熟悉讀經、禱告、敬拜等儀文，也被教導要敬虔度日。但她生長在一個「重男輕女」和「威權統治」的年代，身為優秀女性卻處處受限於男權制度和社會價值觀，她漸漸發展出一種渴求：我渴望受重視！人們只願意重視有權力有地位的人，所以我要努力向上爬。對自我價值感的空虛匱乏長久沒有得到滿足，聖靈說，在主管剛步入成年初期時，那股渴求已經開始變質成貪慾。

接下來，她在職場上遭遇了男性權柄人物的情緒霸凌、言語霸凌（當時她只是個年輕聰明有熱忱有才華的女員工）。聖靈用一個畫面來表達當時主管內心（或說靈魂）有多痛苦：一個極有權威地位且受人敬重（甚至是德高望重）的男性權柄人物對聰明能幹只是欠缺經驗的女員工吼叫，用言語羞辱她，用一張粗重的鐵鍊網勒住她，當她想掙脫束縛或想讓自己繼續向前走，老男人就勒得更緊。年輕時的主管在心理崩潰中愈發堅信：權力就是力量！我要站上掌權者的位置、足夠控制別人的位置，我才是有力量有價值的somebody！

聖靈說，主管的屬靈生命，原本是「栽在溪水旁的一棵年輕的樹」，但當她從不面對自己生命中的傷害和痛苦，從不向上帝坦承自己的軟弱，反而自圓其說、自欺欺人的在信念中加上許多跟聖經真理相悖、只是符合華人傳統道德觀的東西，她的心就愈來愈硬，她變得愈發易怒且失控。聖靈說，主管這棵樹在20多歲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根」從「溪水旁」拔出來，飛快挪移到「火山旁」，她把自己栽於岩漿，不斷吸取怒氣（也就是一次又一次失控發飆吼叫），怒氣把樹心一點一滴燒乾燒空，最終連樹葉都沒有了，只剩一顆空心樹幹，她的生命枯竭殆盡，卻仍未意識到自己的愚昧和荒涼，仍然任由岩漿怒氣充滿貫通自己的生命，向著周遭人肆無忌憚的噴灑，以此為暢快。

當我在第9個月非常想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鬼地方時，上帝吩咐我：要為主管禱告！因為她的生命已經瀕臨崩潰破產，要是主管繼續貪戀藉由剝奪他人自主權、侵略他人心理界線、貶低他人自尊價值、操縱他人情緒等來獲得「我好有權力、我好有力量」的錯覺，那麼她很快會面臨類似於尼布甲尼撒王的下場。上帝說，主管不會像尼布甲尼撒王經過七期之後恢復神智健康，一旦爆發，主管會一直維持那個樣子直到見主面。上帝對「守望者」的託付，就是為主管真實的生命光景禱告，上帝不願看見她的生命敗壞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上帝希望她放下「對權力的貪戀」，如此一來，上帝才有施力空間能將她重新牽引回「溪水旁」甚至是「大河大海」。（認識耶和華榮耀的知識要充滿遍地，好像水充滿洋海一般。－哈巴谷書 2:14）雖然那是好長一段距離（因為偏離的年歲太久），但上帝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或做不完的，只要人願意被上帝工作。

到了第12個月，主管正式直接攻擊我，我寫了兩封各上達千字的公開信給管理委員，表達主管如何持續多方批評我以及我如何達不到主管的要求開始省思自己的去留，效果大概就像異象中的「掀翻人設」，但我無法證實，因為收信的”大人”全面噤聲不敢說話（也沒人來找我說話），主管則是嗤之以鼻繼續嘲諷羞辱我，然後，我認出了上帝在一年半前指給我看的sign－每天上下班都在那裡等紅燈的一個大十字路口，當那裡整排行道樹全部掉光葉子時，就是我要遞出辭呈離開這間公司跟隨上帝前往下一站的時候，當那個時刻，公司的狀況就像掉光葉子的樹群，蕭瑟而羞愧，那會是針對這間公司是否願意放棄「人為堅持」單單「仰望上帝」的考驗時刻，也是這間公司能否繼續在上帝手中堅立的關鍵時刻。

我當然很感激自己終於能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也很感激上帝在我辦理離職過程中一直護著我的心。（提出辭呈後，我有幾天陷入恐慌焦慮：我會不會遭到「名譽追殺」？就像先前每一個離職者被他們背後酸言酸語批評謾罵還散播於教會界一樣！那時上帝對我的心喊話：「不要害怕！我要救妳脫離捕鳥人的網羅。」「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愛妳！」「我不會容許妳持續待在對妳懷有惡意的環境，也絕不將妳交給預謀吞吃妳的人。」）

順利離職很感恩（沒有其他勾勾纏的鳥事），順利銜接新工作也很感恩（雖然新單位的主管很鳥上帝還是陪我幫我指教我）。但這一年來，說對前東家毫無怨氣是騙人的，我會翻白眼跟親近的朋友說「她是瘋子/一群瘋子」、「品格有問題」、「公然造謠說謊」……，獨自面對自己時，我對那群人感到深深的失望、不屑、忿忿不平、失去信任。（認識18年的情誼在1年內消磨殆盡，真是鬼故事！）

內心深處的某一角落，我約略知道：上帝在第9個月時不准我離職、第12個月時忽然讓我離職，不單單只是為了救我脫離”鬼地方”，不單單只是因為剛好到了我要迎向祂對我”下一個計劃”的時刻，上帝對那群讓我充滿怨氣的”鳥人”也有心意，祂對”鳥主管”有美善的心意，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也或許是上帝看見我還有太多的怨氣選擇不告訴我。

現在祂告訴我了，當我再次在一部美劇中看到反派「死前硬要拉敵人陪葬」、「寧死也要贏」、「為了自己贏殺死親人眼睛都不眨」的情節，震撼之餘，唏噓之餘，我跟上帝分享我的感嘆心聲：「這種人好可怕！好恐怖！但這種人就是層出不窮ㄟ……」 聖靈忽然在我心靈裡開啟一個答案，我用自己的話表達出來：「在那個時刻，我讓妳離職，最根本的原因是為了拯救她（那個主管）。你們第三回合的對決結果，按照她的性情，她絕不認輸，絕對是愈想愈不甘心、愈想愈不服氣，她絕不善罷干休，一定會順從惱恨的情緒繼續採取各種手段對付妳，試圖掌控妳、壓迫妳、勝過妳、征服妳、佔有妳。一旦她這麼做，她會大大加速自己生命崩潰瓦解的速度，她沒有辦法拯救自己的生命（她40年來都這麼做當然無法控制自己），我要拯救她的生命，所以在她看完妳的千字信仍然嘲諷羞辱妳後，我要妳離職，而且我要讓妳速速離職。（當時主管曾經多次慰留我，這樣才能繼續打壓貶低我，也藉此抓到我的弱點可能跟人情或薪水有關，上帝卻明確吩咐我，等我完全跟這裡斷乾淨，祂才向我顯明下一站要去哪裡。所以我拒絕了各種慰留理由。）我要把對她長歪的生命最大的誘因/刺激因子，同時也是最大的成就感/勝負慾來源完全拿走，如此一來，她才有機會好好面對自己的生命，才能意識到我從未離開她，我要向她那已虧空到極大值的生命伸手，我要用我的愛填滿她所有的黑暗空虛。我能拯救！我要拯救！數十年來，她不住渴求和追尋的是『我』！我要被她找到、被她尋見，我一直向著她的生命走去，她卻看不見，現在她能看見了！這是我極大榮耀顯明的時刻！那在艱難環境中『修平主的道』的人有福了！妳以為妳只是讓開、只是逃跑、只是放任那地朽爛，但我要說：妳已修平我通向他們的道路。我的心意是要祝福！」

我的心，得到極大的恢復。

我不再需要向人吐苦水自己遭受老東家的惡待，也不再需要獨自舔拭委屈的傷口了。

我一生，要以我的神為自我價值和安全感的源頭，無論未來增加了多少頭銜或位份，我要尊耶穌基督的權柄為大，以祂美善的心意並祂榮耀的智慧能力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