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補習班通話一結束，哥整個飆了起來。
這樣的反應已經不是第一次，我很清楚，肯定是姪女小琳的事。
「竟然又翹課！」過往臨時請假，哥總拋下身邊工作不管，趕緊為姪女叫Uber，雖也趕開過幾次車，但也沒這次反應大。
為避免又吃上罰單，我自告奮勇開車，要哥坐副架聯絡就好。哥沒拒絕的理由，只能被我半拉進車內。
姪女翹課不知去哪，一路上手機躁響不停，折騰半天。
總算接到嫂子打來的，說小琳自己用走的到家了。原因也問了，確實如哥所想：「又跟那個男的有關！」
一陣飆吼後，哥忍不住又對我說起不知已重複多少次，關於小琳交友的事。
上學期才剛交一位，疑似姪女自己提了她有割腕習慣，對方隔天就提分手。姪女為此還憂鬱到無法出門。一強迫她入校，當天就出事了。
哥一到學校，先找了導師訓一頓，為何沒去頂樓找，非得要她女兒自己從圍欄外自個兒孤獨地走去保健室休息。接著又闖入校長室，對著無人的室內怒嗆幾句。經過數月沉澱，親自載姪女掛了身心科、做了幾次心理諮商，才又溫柔了起來。
只是因腕上的傷化膿而住院的空窗，姪女又跟另一位學長曖昧起來，還學會吞雲吐霧。
偶次趁姪女不在，哥偷翻了她的房間，赫然發現一台不知哪來的手機，App所傳的皆是不堪入目的文字。當一句「你家那個老男人真的有病」映入眼簾，血壓差點又讓哥重回急診。
那時的哥強忍下來，趁晚餐時開了話題，試著以柔和的語調勸說那個男的不好。但姪女根本沒聽進耳裡，只回說完了嗎？哥終於還是扯開嗓門飆罵起來，乾脆就別回家了！賠錢的，這麼不懂潔身自愛！
「嗯，喔，好。」
姪女一這樣回，轉身便回自己的房間去，僅留哥一人在客廳，任隨他的吼因梗在喉頭。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冷戰期。
「她現在還是有電子煙，我也懶得再管了，真搞不懂學校怎麼讓孩子老有漏洞可以互相配合。如果自己和環境改不了，那就休學。」
「一直換，也不是辦法吧？」
「誰管她……不然，那個賠錢的，才說兩句又犯憂鬱！」
哥頓了幾秒，接著又補上：「眼光太差。」
「也不知道是遺傳誰。」
聽到我這麼一說，過了幾個紅綠燈，哥才又彆扭地轉到其他話題。
「如果國中沒發生那種事，大概也就不會這樣吧？」
我還記得那時候的姪女，還是個一位充滿對藝術熱愛的孩子。
只是上了國中，家裡剛好發生事情，又受了些霸凌，哥撞入學校，痛毆那些學生後，沒人再欺負她，但也待不下去了。
「每天事情惹來惹去，根本複製貼上來著的……真想一巴掌打下去。」
「哥，以前的你不也一樣？那時爸可追得兇。」
「都過去了。」
「那你為什麼還一直說小琳以前的事？」
「或許你自己也組個家庭，就會懂了。」
哥又扯開話題，又是接不下話後固有的習慣。
「呵，爸不會接受吧？」
「總該是要有的，我看他挺不錯的。」
我搖搖頭：「不，眼光差……是我們家族的通病。」
「要差，也不會我眼瞎娶了那個還差。」
哥說的大概是五年前的那一任。
她從未在任何節日或家族活動出現過，嘴上老說那是你家人的事。我還記不得她的名字，就已經簽字走了。
我沒回話，只讓哥自個兒嘟嚷著：「反正無所謂了，她要走就走，我也管不著，失蹤了……省下的錢還能去旅遊，痛快！」
語畢，帶來的又是一陣沉默。
差不多快到家時，哥突然說要下車買點東西，原以為是要抽根菸。待他回來，只見他手上拎著便當和手搖杯，嘴裡還是不放過地叨唸：「那個賠錢的肯定又沒吃飯了。」
總算捱到家門口，進門前，我不斷叮嚀，這次別再動手，哥沉著臉沒回話。
一轉開門，嫂子和姪女正坐在客廳，也沒先提為何衣服亂成這樣，劈頭就問為何沒坐Uber？剛剛去了哪裡？
姪女露出疲態，隨口應付著：「……我還能去哪裡？」
說完後，又逕自上樓去了，任隨哥在原地躁罵，但語氣中已感受不到半點怒意。
幾天後，也忘了是哪個契機，哥隨口問我說催眠治療師會不會很貴？聽說治療憂鬱症頗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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