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的東漂仔羅斯人 (1)：烏克蘭與俄羅斯共同的老祖宗

「俄羅斯」的英語名稱 (Russia) 中沒有「俄」音線索，中文有此稱呼是由於 13 世紀蒙古西征至東歐時，不習慣「r/l」字首的發音，於是額外加了元音在字首，當時中國地區亦在蒙古統治期間而承襲了音譯。「Russia」是來自「羅斯」(Rusĭ) 的拉丁化讀法；第一手打造「羅斯」的，是維京人。

老實說，「羅斯人」(Rus) 主題以前就想寫了，一直想等戰爭結束後再來提，很遺憾一直打個沒完。考慮的理由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若不恰當解讀這段史實，有機會被渲染成俄羅斯佔領烏克蘭的「口實」。當然，明眼人絕對不會踩這種誤區。

打個一定有偏差的比方。羅斯人就像古漢人，現代台灣人與中國人的主要族群也都是漢人。某段時間古漢人統治疆域涵蓋中國與台灣；而這並不代表，現代的台灣人與中國人「就是」同一支民族，又或者「應該」是同一個國家。

當代中國官方之於台灣宣稱的「同文同種」、「神聖不可分割」等說法，近似於俄羅斯官方之於烏克蘭東半部的看法。（我沒有要談統獨…是在說推論上有瑕疵。）

上述類比還有一點怪，因為台灣之於「大中國」來說實在太邊陲了，與在烏克蘭與俄羅斯之間的關係完全不同。

烏克蘭首都基輔 (Kyiv)，是羅斯時代的第一大首府，而現在屬於俄羅斯的大城市諾夫哥羅德 (Novgorod) 則是羅斯時代的最古老首府。再打個比方，這兩座城市的地位有點像是漢朝的長安城與洛陽城；而台灣沒有這種程度的歷史性意義。

前言超囉嗦，謝謝各位耐心讀到這裡。羅斯人應該也會是一個系列，將無限期（拖延）更新；接下來會慢慢帶大家漸漸深入了解這支淡水派的維京人。

以維京人稱呼他們或許不夠精準，但他們的確是來自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古北歐人，主要是來自瑞典地區。

「維京人」通常慣用於稱呼往西歐擴張的古北歐人，但主要還是看當地人想怎麼叫。朝向東歐發展的古北歐人亦有另一個過去文章中曾提過的稱呼：「瓦良格人／瓦蘭吉人」(Varangians)。

這個稱呼最早是怎麼出現的不好說，但在拜占庭帝國最流行，作為聞名遐邇的傭兵集團為拜占庭帝國拿下一場又一場勝利；而這支特種部隊的來歷也包含在羅斯歷史中。

身為自古就是專門幫人家打仗的代名詞，至今也不例外；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艘航空母艦叫「遼寧號」，原本隸屬於蘇聯海軍，原名「瓦蘭吉人號」(Varyag/Варяг)，蘇聯解體後，從烏克蘭轉手給中方至今尚未退役。

有趣的是，不論是幫拜占庭打架的瓦蘭吉武士，還是龐大的羅斯公國；發展到晚期，斯堪地那維亞成份都大幅降低了；這也是為什麼我是用「≈」而非「=」。

這些北歐東漂仔面臨的挑戰與西漂仔完全不同。維京船吃水淺，能夠輕易劫掠西歐與英格蘭的海岸線，撈不夠的話逆流而上也是小事一樁；搶到一半對方主力軍趕到也能馬上烙跑，彼時全世界大概沒有任何的艦艇在靈活度與速度上能超越維京人的船。然而，西漂仔的優勢在廣大東歐與當代歐羅斯的歐陸區域完全派不上用場。

東漂仔的對手主要是內陸的東斯拉夫人 (East Slavs)、波羅地海的芬蘭人 (Finns)、更北部的拉普人 (Lapps) 與其他繁多的游牧民族部落。這些民族與當時的瑞典人一樣都是非基督宗教信仰者；海岸線沒有大城市，當然也沒有修道院，內陸更沒有。

不僅如此，河流水系複雜，到處都是未開發的原始森林，河道間還有許多瀑布與激流，而且當地住民儘管組織鬆散卻各懷鬼胎，又有組織精良的可薩汗國 (Khazars) 擋在歐陸與富庶的阿拉伯世界之間。

山不轉路轉，搶不了錢，就老實做生意。早在維京時代 (750-1050) 以前，該地區便有與古斯堪地那維亞人持續貿易的考古學證據，最早的維京人據點被認為是拉多加 (Aldeigja)，於今日俄羅斯的聖彼得堡東方。

不愧是維京人，只要有水路哪裡都能去。從拉普人那裏交易動物毛皮、琥珀，從芬蘭人那裏交易蜂蜜、蜂蠟，從斯拉夫人那裏…呃，怎麼什麼都沒有，好吧，那就交易斯拉夫人。看起來很像段子，但確實斯拉夫人本人作為奴隸是這些維京商人早期的熱銷商品之一。

甚至有個具爭議性的「奴隸」(Slave) 辭源主張說，由於這一支民族歷史上經常被奴役或俘虜，因而該字詞在中古英語 (Middle English)、古法語 (Old French) 與中世紀拉丁語 (Medieval Latin) 中都被當作奴隸的同義詞。

不過，要交易什麼回來呢？這時候就殼蟻順便考考大家國高中歷史了。知道為什麼絲路叫絲路吧？沒錯～因為大家都愛絲綢。絲綢與白銀，正是這些東漂仔主要的批貨目標，帶回北歐肯定賺爆。相信大家都有團購舶來品的經驗，價差在古代會再差個上百，甚至上千倍。

讀中國史長大的朋友對絲路兩個字的印象大概不外乎沙漠、駱駝、大草原，以及永遠走不完的路；而在遙遠歐洲等貨的維京人，也發現了自己的河上絲路——第聶伯河 (Dnipro) 與沃爾加河 (Volga)——這兩條河不僅貫穿了東歐與俄羅斯歐陸，亦貫穿了整部羅斯人歷史。

結果到現在都還沒提到「羅斯」是怎麼來的，下一篇會好好交代一下這個名稱的由來，以及，怎麼會生意做著做著，就坐著不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