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

在這次小旅行途經墾丁沙島，在停車場對面用餐，老闆極力推薦牛肉麵，我也就嘗試看看。

閒聊中，才發現老闆原來不是老闆，是一位六十九歲的大哥（之所以叫大哥，是因為我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如果再隨便叫叔叔伯伯，也擔心有所冒犯，所以還是稱大哥）。

陰雨的墾丁，多數人都在熱門的沙灘，相對於沙島保護區就沒啥人。

大哥說：他已經退休了，因為暑假人多，是來幫朋友忙的。

我看到停車場下方的海岸，一邊是岩岸有許多礁石，隔著一片圍籬的另一邊是美麗的沙岸。

我好奇的問大哥：為什麼那邊要用圍籬隔開？

大哥才說，原來沙島成為保護區是因為整片沙灘都是貝殼砂，是目前墾丁列為保育區的海域，沒有動力設施，遊客也不得進入，就是為了保護免於破壞。

大哥還說：清晨時沙灘上還會有成群的海龜出沒，他自己這段時間就看了很多次，有時入夜也會有。我聽了就算沒看到，也進不去，但就很興奮。

我聽著大哥的口音像是外省人，也好奇他的背景，他才說自己是東北人，退休住在台北，我覺得又親了很多。

我跟大哥說：我老家在新店，爸爸是山東人，我也半個外省人（是芋頭蕃薯）。

接著大哥說，他原來在成都開過餐廳，媽媽是上海人，而我又感到更親切了，我曾經在成都住過一段時間，也在浙江待過，那段時間常到上海，所以並不陌生。而大哥說到成都的種種生活，也是我曾經的記憶。

我們就這樣聊了起來，大哥說，最後是落腳在美國東岸開餐館，對於料理有些經驗，這個牛肉麵的配方也是他帶過來幫朋友的菜色之一（真的好吃）。

我又問：那既然在美國退下來，怎麼沒有想到留在美國？

大哥說：他就一個人在那邊創業，也沒有親人，走了那麼多地方，就是台灣比較想住下來，是自己的家，也生活得慣。

我們又聊了一些他創業的過程，其實我叫大哥也是因為他如果是69歲，那還真看不出來，也是心境吧。

我覺得大哥是有故事的人，而且早年的闖蕩，一定也需要具備冒險的精神跟勇氣，而我覺得這樣的人不顯老。

看看時間，準備要離開，大哥問我怎是一個人？我說原來是要跟太太的旅行，後來因爲太太有事，成了個人小旅行。

繼續往鵝鑾鼻、風吹砂前進，再走一段路，雨勢漸漸大起來，於是回程。

途經龍磐草原時，看到一群牛在草原上，停下車，雨下得挺大的，看到樹下黑壓壓的，原來有牛群在樹下避雨，也有成群或落單在草原上淋著的。

看著那一片像傘般撐起牛群的大樹，我想起了大哥，也想起自己生長的這片土地。

記得大哥說：在外面不習慣，台灣是家，回來習慣也安心。我想像著若干時候，風雨停了，牛群就會離去，而大樹也是牠們習慣遮風避雨的地方。

又若干年後也許牠們不在了，但大樹跟草原依然還會在，也會有另一批牛群過來休息。

我們居住的地方何嘗不是如此呢，很多世代的人來來去去，都曾在這安身立命。但也有人說：這是我們的地方，很多人會「以為這是我們的」。

我想，只有土地是沒有分別的，它只是乘載著，它只是存在著，它也只是默默地持續滋養著，而且就這樣看著、涵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