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參與青年文化大使的規劃及運作,直接面對受眾之後,我才真正懂得什麼是工作模式的學習。比較容易讓一般人瞭解的名詞,或許是「實習」、「產學合作」、「建教合作」等,參與人員在不支領任何金錢型式如津貼、車馬費、工讀金等,看似是在工作的方式進行學習。
這樣的模式,在學校空間運作很容易被理解,但在社會空間執行,對普羅大眾來說很難被接受。尤其在都會地區,同樣在一天、半天、一小時之內可以選擇的活動很多元多樣,舉凡補習、社團、打工、約會、遊玩、跑活動,如果沒有好玩有趣的多重目的,或者沒有提供金錢利益,無支給薪水的工作經常會被誤解濫用權利、利用勞力。
但回想1950年至2000年間,這五十年間出生的中產階級後代,哪一個不是從小就被當童工對待,家庭工廠需要人手,小孩便是最直接可以命令行事的人工。千禧年前後出生的青年,反而因為爸媽職業的關係,多數只要好好唸書,沒有實際參與工作的經驗,導致進入職場之後,做事做人的磨練太晚起步,適應不良,工作一段時間便離職的狀況經常發生。
如何結合工作和學習,讓青年瞭解工作本身不支薪,能帶給他們學習的好處是什麼?引導者如何在工作者不支薪的基礎下分配工作,便是規劃執行青年文化大使最困難的一個環節。
台灣政府單位在2000年民進黨執政之後,「為民服務」成為行政部門執行績效重要的評估指標。而這樣的體貼服務精神,實施在直接面對民眾的政府單位是一件很好的措施。但在培訓人力資源的面向,「為民服務」概念用在青年身上,卻成為極大反效果的作為。
涉外事務單位在安排青年赴海外見習或實習的過程,偶爾聽到海外接待青年的人抱怨青年們像是少爺少奶奶似的,需要別人安排好好的,根本沒辦法獨立自主。一個立意良善的計畫,最後因為青年的態度,反而讓計畫變質。為什麼會演變如此?
植入公務員「為民服務」的基因過強,整體計畫的執行過程中,公務員為青年服務過多,再加上青年尚處於27歲以下腦部發育尚未完全成熟,青年看到有大人協助做很多事,自己就不用多做什麼,最後就變成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參與計畫。
青年真的不懂事嗎?還是大人們不知道如何與青年共事呢?
在執行「新北文化大使」專案三年,我觀察到團隊裡的青年樣貌可以分三類:「動腦」、「動口」和「動手」。
發想創意、思考縝密、心思細膩的青年,是屬於「動腦」型的人;樂於分享、發號司令、口條清楚等特質,則是「動口」型的人;企劃能力、手腳俐落、善用工具的人,則是「動手」型的青年。
在一個具有凝聚力的團隊裡,上述三類的多數青年,是非常願意貢獻自己的能力。運行專案任務的過程,如果能找到這三類型的人組合在一起,或者讓他們找到彼此,就能成就一個成功的專案任務。
引導者需要調整的心態,就是避免當一個直升機父母般的領導模式。學習讓青年們能夠在一個環境中,發揮「動腦」、「動口」和「動手」的過程,對很多管理者是一個艱難的課題,在什麼情況之下,要提供多少的引導和協助,拿捏的準度幾乎沒有一個標準。給予太多協助,怕青年學不到東西;給太少引導,擔心青年不知所措。專案任務的成敗是管理者要面對的終點結果,青年們在執行專案的過程中,到底應該讓他們享受日曬雨淋,還是要給他們一把大傘,檔住一切的困境?
我剛離開公務體系,在「為民服務」基因還很強大時,有一次為了活動需要搬運物品而想找幾個支薪的人手幫忙時,工作夥伴說可以直接現場找青年們幫忙搬,我有點愣住,思考在提供服務與接受服務的天平擺盪中,半信半疑地抵達現場之後,果然有幾位學員特別早到,於是我稱呼他們是我的小天使,降臨人間協助我的搬運工作,沒想到他們居然很開心地幫忙搬東西。
於是,我慢慢發現社會教育最大的關鍵,即是提供一個舞台讓青年發揮所長,也就是心理學專家說的,人類在覺得自己有價值的時候,內心才有生成滿足、幸福、勇氣等正向的情緒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