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個計畫的投資和報酬差太多了!」一位爸爸在線上討論會議中,口氣有點氣憤地說。
「我爸不喜歡我來參加這個計畫!」一位大四即將畢業的學員對我說。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我爸希望我找有錢賺的實習工作」。
一位家長在電話那頭說:「我的小孩跟我說是去參加那個像『救國團』什麼鬼的!跟同學一起去的嘛?!」
「我們老師很奇怪?!一方面叫我們要多參加課外活動,一方面又說放假要好好在家唸書,這不是衝突的事嗎?」一位高職學員納悶地說。
其實學生時期應該是著重在學習,相對不會計較「經濟資本」的階段,會發生計較投入時間或金錢,是不是家長或老師引導的結果?
這樣的社會集體意識之下,容易量化的「分數」和「時數」,很直接地對應連結到「經濟資本」,也是無可避免的心態。好像拿到愈多獎項或證書,就能取得理想大學的文憑,也就能爭取到一份相當程度薪水的工作。
一位15歲自學生生以「大學生一個月22K、我一天12K」的影片,分享如何以自主學習創造可觀的收入,我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很深刻。好巧不巧,2021年看到他來報名「新北文化大使」,有點驚訝。
通常對志願服務有熱情的基礎下,到高中、大學階段之後,若有額外的收入如打工、實習機會,在資本主義的思維之下,是不會再參與志願服務的。除非,有更多的考量才會成為無薪實習生或志願服務者。
一位自稱「巧克力」的演講者分析:在現在多變化的環境以及訊息資訊無所不在之下,我們不能怪青少年太現實、太功利,因為他們要取得「成功」的標籤,比起二十年前,實在困難好幾百倍!
因此,年輕人不得不「現實」一點。哪裡有錢賺,哪裡有累積能力,哪裡有按讚或訂閱的機會,就往哪裡去。
我可以想像這位體制外學習的高中生,他的優異是能創造跟一般高中生不同的人生。但也同時擔心,在這樣的同儕影響之下,會不會更導向學校課業的污名化,讓一般在體制內學習的孩子,有些人處於徬徨或焦慮,有些人放棄努力躺平。
可以量化的事情,比較好當成溝通的工具。學校學科用「分數」當作工具,比賽用「名次」當作工具,技藝用「甲、乙、丙」等級當作工具,而青年文化大使團隊運作則是用「時數」當作工具。凡是量化過的事,就容易為了那多多少少的指標而有爭議,忘記原來投入一件事情的初衷是什麼?
曾經管理青年文化大使的人都知道,「時數」是最多人詢問、也是最煩人的行政工作。但身為管理職務的大人們,真的希望學員為了一小時的時數而有所做為嗎?平均每個月挪出8小時的時間參與計畫內的課程及活動,對在學的青少年來說,負擔會太重嗎?
一位學員在「新北文化大使」計畫的最後一個階段,寫了個訊息給我:「很抱歉由於前陣子在準備大學升學特殊選才、滑冰比賽與音樂檢定,實在無法參與額外的活動與方案,僅能盡力將工作坊職務完成。是否能透過繳交長篇心得、在接下來活動裡幫忙,或是活動結束後的行政、表格統計的等方式補足時數?」
我回想起這位學員從第一天的甄選活動,就開始在同一個時間內進行二種不同的活動,在10個月的培訓期間,常常寫信到專屬信箱詢問時數計算方法,很詳細地引用學員手冊裡的規定,先計算每一次能出席的時數,接著安排在活動當天參與部分時數的課程之後,請假離開去參與另外一個活動。
一個十幾歲的青少年,把自己搞得如此忙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一紙文憑?一張證書?一個肯定?
初夏的假日,學員們起了個大早,來到新北市政府大樓上課。這堂課是引導身體律動,老師說明身體律動的方式可以用肢體動作結合口語感嘆詞,作為表達自己情緒的工具。
於是,「好累」、「好餓」、「好想睡」等負面詞句此起彼落。三個小時的課程下來,學員在簽退表單上寫下「整天上課雖然好累,但今天的課程好好玩!」
我們在思考,量化不了的事,是不是才是最具有真實價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