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個問題在不久前被一位高中生問到,當時還來不及回答她,正好今天是個特別的一天,打算來回答一下這問題,如果她有看到就太好囉!
我10歲開始接觸韓文,但是開始自學的時候沒有任何資源,只有我媽媽買給我的一本故事書,而且上面已經被翻譯成中文,只有插圖的地方保留韓文。我一直覺得韓文一直在默默引導我,即使不是我刻意想學,我想類似的經驗也可能發生在其他人身上,有時候你喜歡的東西不見得是大家都喜歡的,但你就是能對它特別有感覺,似乎在你的身上也能發揮出相應的才能,有可能是數學、籃球、游泳、繪畫、電腦、電玩、寫作等等,每個人的才能都不一樣,即使我們求學時期會因為某些學科被定義成「好學生」或「壞學生」,出社會後卻都是要靠自己的特長來被定義,或是靠賺取多少薪水來被定義,某些時候我認為這是一種教育失敗,或是一種資源分配失敗。
國中的時候,我當時最迷一部電影,是尼可基嫚主演的雙面翻譯,當時我周遭的朋友都覺得我很奇怪,當我分享這部電影是我的最愛時,大家都覺得那只是一部沈悶到不行的電影,只有我異常著迷於裡面她專注在國際場合翻譯的模樣,暗自期許語言方面成績都不錯的自己,某天也能坐在聯合國的口譯廂裡,成為台韓之間的橋樑。但不久後,我發現台灣根本不在聯合國的名單上,屬於世界上被排擠的國家之一,感到無比痛心,這個夢想暫時被擱置在一旁,但仍然沒有消失。
直到高中讀了景美女中,也許是種緣份,學校居然有教授韓語這門科目,而且重視程度不是只安排了社團課程,是用所選的第二外語來為所有學生分班,當時學校有約3000多名學生,卻只有18個學生選了韓語,我就是其中之一,因為選韓文的人太少,我們班得要跟選德語的學生合併才能湊成一個班,最後成為了「忠班」的一員。
我升高中時,其實還有段不為人知的經歷,是我曾經進入一間韓國教會,那間教會常常會辦活動,牧師的講道的次數比一般教會更多,有時候聚會的時候會直播觀看韓國牧師主持禮拜,固定會有中文翻譯在教會後方的口譯廂裡翻譯,這個情景對我來說簡直像夢一樣,我一直暴露在這樣中韓雙語的情況下持續幾年,對於口譯的工作觀察的比一般人更多,雖說自己的韓語程度不是等比例上升,對於韓文的基本語感、聽力和詞彙量卻有顯著的進步。
因此我考大學時,只有一個目標是考進韓文系,其他的志願什麼也不填,在僧多粥少的情況下,很幸運我還是考進的全國僅有的兩間韓文系之一就讀,讓我能處於跟韓文日夜不分離的環境裡學習。申請韓文系的過程是需要先繳交相關資料,然後進行教授面試,當時面試我的教授有兩位,一位是系主任,一位是韓籍女教授,我還記得很清楚,面試的那天系主任把桌上放著的一張紙拿到我面前,說:「你把這上面的內容讀一遍」,上面全部全韓文的文章,我拿到卷子後,快速地讀過了一遍,教授眼睛張得很大,看似有點驚訝,而女教授則是問了我:「你考了幾級分?」我報完學測分數後,她微笑地說:「那我們秋天見囉!」當時我喜悅地幾乎要跳起來,簡單打完招呼後,就期待著收到錄取通知的那天。
後來放榜時,我在家用電腦查詢口試結果,幸運地看見自己在正取名單非常前面,雖然學校不是大家的期待,甚至有一些老師和長輩對我失望,但我只在乎是不是能考進韓文系而已,只因為自己早下決定想把韓文學好,卻不知道除了大學念韓文系還有什麼辦法:說服媽媽讓我讀韓文補習班或上家教課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不用想到韓國去唸書。
後來大一有一次系教授請我和另一位韓國學生吃飯,我們邊烤肉邊聊天,聊一聊就講起了韓文,霹靂啪拉的韓語在我面前飄來飄去,雖然我有很多聽口譯的經驗,當下卻還是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韓國大選什麼內容,只隱約知道是討論要投朴槿惠、文在寅還是安哲秀之類的。主任聊完,突然轉頭問我:「剛才我們聊的你都聽得懂嗎?」我誠實地搖搖頭,他也只是一笑置之,而我卻決心要發憤圖強,成為系上韓語最好的學生,甚至成為口譯員,不想被系主任看扁。
於是我找了各種方法來練習韓文,基本的背單字、學文法只是基本功,系上的韓語歌唱比賽、朗讀比賽、演講比賽、全國演講比賽全部參加過一輪,也順利拿下第二名等優異的成績,這些經歷讓我在韓文發音上練習得比其他同學更扎實、準確,而我也尋找其他練韓文的機會,我跑到系上教授妹妹營業的韓式料理店打工!雖然老闆是韓國華僑中文流利,但母語仍然是韓語,所以常常有機會跟老闆偷學一些韓文,或是用韓語招呼韓國客人、點餐、上菜、結帳等事情。
學期結束後,我用優異的成績申請了當時最好的姐妹校--首爾淑明女大當交換學生,至於為什麼是最好的,那是因為大學本身排名在台灣不是最前面,跟韓國頂尖的那幾所學校不是姐妹校關係,所以我只能申請到能申請範圍內的最好的學校,另一方面是我最尊敬的系上女教授也曾經是同系學姊,她過去也在這間學校交換,就燃起了我決心申請的衝勁。
在韓國當交換學生的那一年,讓我最有收穫的其實不光是韓語能力進步了很多,更讓我成長的是「拓展的世界觀」,我變成學校所謂的「國際學生」,也就是「外國學生」,被貼上外國學生的標籤後,我們變得更常聚在一起,連我的室友都是美國人,我們相處的很融洽,幾乎都是八成英語夾雜兩成韓語溝通,我發現台灣只是世界上的其中一個國家,世界上還有各式各樣的人,成長背景、經歷完全不同,但是都能用韓語這個語言相聚在一起,我們都因為學韓文成了有緣分的人。
插播一下,我寫下文章也是因為「學韓文」這件事讓我們相聚在一起,不是嗎?人與人有很多珍貴的事物,其中一點就是緣分,我是個特別看重緣分的人,哪怕科技讓人與人的距離看似拉遠,僅因緣分又能讓人重新相聚。
說得有點多了,回到最前面「學韓文不用讀韓文系」,我的理由是:「到現在住在韓國10年了,遇過很多韓語說得很溜的外國人,但真沒遇到幾個是韓文系畢業的」(哈),很多外國人韓語也都說得跟本地人一樣流利,如果你沒看過,在youtube上找一下「非首腦會談」之類的節目吧,把每個人的臉遮住,只聽發音你肯定會以為他們都是韓國人。所以說想要口語流利、對答如流,你都不需要讀過韓文系,只需要喜歡韓國文化、接受有系統的教育就可以了,花費的金錢和時間可能比你唸四年的大學還划算不少。
如果還有高中的童鞋問要不要報考韓文系,我會想給這樣的建議:你不需要擠破頭搶那些少得可憐的名額,如果想學好韓文,努力打工存錢,上韓文課把基礎學好,然後來韓國運用,會更直接且有效果。其實不光是高中生,任何人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