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影評|《芭比》:直到芭比消失那一天

更新於 2023/07/31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raw-image

早在《芭比》之前,就有不少探討女性處境的作品,或許用力,也或許輕盈,但鮮少會像《芭比》一樣如此不和諧。它蓄意以戲謔的口吻談論嚴肅的議題,再搭配蒼白的敘事發展,強灌性別雞湯,藉此達到電影內外的荒唐呼應。以此來講,電影的離地,恰好作為貼近大眾心聲的路徑,膚淺得可愛,同時膚淺得夠味,巧妙地表現當代社會距離平權願景還有多遠。

然而,如此反直覺的操作,使得《芭比》討喜又招厭。論商業效果,雖然能夠最大化受眾,觸及那些對於性別議題相對陌生的觀影群眾,但議題的深化上,卻非常仰賴電影之外的個人咀嚼。在無法保證每個人都能契合到頻率的限制之下,不無機會產生反效果,促發另一種刻板印象複製,或是流於花俏、形式的展演,確實較為可惜。

不過,豐沃的票房成果,以及各方各界的激烈討論,已然證明電影達到原本的初衷,非但創造一股粉紅旋風,更讓觀眾因此針對現況提出挑戰與省思。總體而言,不管是支持或反對《芭比》的性別論述(或論述手法本身),皆都活絡了人們之於性別的想像跟理解。

raw-image

回到電影選題本身,可以發現,無論是以生理、心理或社會性的角度切入,性別均是構組個人身分認同的一大基礎,但性別不僅是影響統計數據的一個變項,更還被鑲入日常的腳本裡,從如廁、飲食,再到情緒表達以及職業選擇,皆都涉及了性別差異。換言之,人類不可能完全「無」性,就像芭比與肯尼,作為人類形象的複製品,即使被「割除」性器官,依然具備鮮明的性別色彩,一旦暴露於現實世界,自動會在「食、衣、住、行、育、樂」上分別被歸類到所屬的陰柔或陽剛,不到幾秒就被標籤給淹沒。

這也彰顯性別標籤不只在於人們怎麼展現自我,還得考慮外在環境如何看待、建構、慾望人的展現以及不展現。遺憾的是,大多時候,所謂「他者的凝視」其實遠遠凌駕於「自我的詮釋」。也因此,性別標籤雖然是主客兩者交互作用而成的現象,卻經常是一種扭曲、擠壓到個人自由意志的社群活動。扣回電影,那面透明(空)的鏡子,正在暗示芭比梳妝打扮時,依循的不是真實自我,而是他人期待的自己──我們全是芭比的鏡子,讓她不自覺對齊社會的標準。

另外,芭比樂園的生活之所以一成不變,強調的亦是前面提到的腳本影響力。若有一個齒輪不對勁,例如死亡的念頭、醜陋的橘皮、憂鬱的眼淚,整個腳本隨即就會故障。甚者,芭比的腳因應高跟鞋而變形,更在諷刺:如果無法符合某種輪廓,就連最基本的「站立」都會失去。以此來講,日常腳本除了會影響人的一言一行,也有可能間接剝奪選擇權,導致人們必須服從單一的姿態,才好生存。

raw-image

為此,就算許多人說《芭比》是一部「存在主義」式電影,因此「超越」性別,但存在本就攸關性別,反之亦然。兩者之間沒有所謂層級歸屬問題,或者說,超越性別這件事,即為非常性別的選擇。是故,雖然這次的《芭比》未曾明確出現過 LGBTQ+ 社群的身影,可是不受限於特定性別的結局安排,無論肯尼還是芭比皆能擔任要職的改革,正好切合酷兒運動的宗旨──流動,然後通往自由。

有趣的是,酷兒所代表的價值觀,剛好能對應哲學家沙特所提及的存在型態之流變。人類從過去的「本質先於存在」,亦即習慣遵循著主流規範來生活,轉變成為現今的「存在先於本質」,人類逐步開始追求自我、實踐自我,進而從過往的腳本中,解放自我,而不是任由「異化」發生,在「各式主義」的統治下,一步步掏空身心。

不管是芭比本人的感慨:「我不想成為一個被定義的概念,而是創造意義!」,又或是芭比之母的初心:「不用得到任何人的允許,沒有結局正是我創造你的目的。」,在在回扣「存在先於本質」這個主張,鼓勵人們拒絕不請自來的條規。

只不過,拒絕條規,並未讓電影走向扳倒高牆的老套路。它沒有將矛頭指向美泰兒這隻大鯨魚,而是刻意選擇聚光燈之外的小蝦米(中毒的肯尼)去製造衝突,以便點破女性的困境,時常源自於身邊的親朋好友。畢竟正因為足夠靠近,才能屢屢侵佔人的日常,隱晦且難纏,如同幽魂一般,寄生於每一面鏡子,怎麼也揮不散。

raw-image

儘管如此,承前所整理,電影的主軸在於解放,因而從未打算把肯尼塑造成一個雞腸小肚的經典反派。於是,作品以舞代戰,細細剖開暴力背後的徬徨與空虛,再用看似滑稽卻無比真切的 kenough ,一舉收束兩派人馬的矛盾。

一方面,kenough 作為拒絕,講的是:「我受夠了!」,恰巧對照前段提到的主張──自我的存在,先於外在期待。二方面,kenough 更形成強而有力的擁抱,重點則在自我和解,爽朗提醒勉強太久的人們:「不想再努力也沒關係。」。

至於電影當中「有房/無房」的對比,作為象徵,清晰描繪了拒絕的權力,總是奠基於階級,並且無比仰賴物質性的資產。無論是誰,擁有自己的資產(房子、衣服),才能讓自己的權力落地。每當資產巨幅轉移,也就代表階級的轉移,亦即權力的更迭。

故此,如同性別跟生存兩者不可能分離討論,性別跟階級一樣無法輕易地擺脫彼此。膚淺的電影結論,恰恰打破階級,形成另一種包容「多元」的手法,避免作品主張跟大眾生活經驗脫鉤,非但沒有消除對立、不平等,還反過來催化更多的斷裂感受。

raw-image

綜上所述,足以探見《芭比》的核心價值終究不在推翻、取代,而是拓寬。尤其在這太過狹隘的日常腳本裡,不管性別為何,往往同樣活得荒涼、迷惘。所以,我們不用急著吞噬彼此,相反地,電影期許我們組成同盟,一人一筆,慢慢擴寫生命的腳本,直到自由降臨。除此之外,《芭比》的故事發展也讓人明白,就算跟芭比或肯尼一樣,絲毫不懂女性主義,依然得以突破父權的囹圄。許多時候,相比於飽讀詩書,足夠溫柔、願意換位思考更為關鍵。懂得理論,不如懂得親身實踐。

到頭來,本次的《芭比》正以懇切的態度告訴我們:粗糙的平權,亦為重要,甚至是必要的起步。性別平權,本來就不該是專屬於知識分子的特權,更該走入日常,逐步落實於常民生活中,才有機會抵達名為平權願景的終點。

raw-image

梳理至此,有關於性別的討論已經耗費大幅篇幅,但人類的偏愛,可不只發生於性別這個範疇。再次翻開日常的腳本,世界對於性別之外的差異,同樣抱有強烈的敵意,特別是精神狀態異常的人們。舉例來說:芭比樂園的正常娃娃們,無不恥笑、排擠怪芭比,僅因為那份外顯的不一致,諸如劈腿、凌亂的妝髮、不夠蓬鬆的穿著。殊不知,他人口中的不合群其實是傷痕,底下藏了一個小女孩的挫折,卻從未得到安慰,而這也讓人不禁思考,精巧的芭比,是否又能視為「人類心靈空間」的延伸呢?

聚焦於芭比的功能,參照前面有關於性別的討論,芭比作為玩具,富含商業價值之外,亦被社會當成規訓的手段,協助孩子們提早預演社會角色與其任務;但就心理治療的觀點來看,玩具更被視為一種容器,其所承載的內容物,除了希望、憧憬還有那些無以名狀的情緒。女童時期的芭比,因應遊戲主題,好比說裝扮、實現想像、照顧,往往會跟正向情緒保持連結。可是,步入青春期之後,原本的童年美夢,因應理想跟現實的差距,狠狠被戳破,急速擴張的身心風暴,促使少女開始厭惡「完美無暇」的芭比,因為芭比會讓她們意識到自身的不足與尷尬。此時此刻的芭比,轉而變為吸收憤怒、憂傷與焦慮的樹洞,讓少女藉由攻擊、拋棄、鄙夷等動作,一步步排毒,確保自我(權力)的成立,不會受制於外在他人,或是過於理想化的夢景藍圖。

也就是說,怪芭比的誕生,始於它的主人承受了過多的壓力,需要一個外在的客體去分擔、去化解,就跟陪伴人們長大的舊衣被、舊玩偶一樣,雙雙為了舒緩內在不適感而存在,只不過怪芭比是以反向的方式來運作。

raw-image

延續心理治療的觀點,具體來講,前者被心理學家稱為過渡性客體,如同主要照顧者的替身,提供安全感,以利孩童放膽探索世界;後者(怪芭比)則是一種攻擊性玩具,協助孩童透過安全的途徑,適當宣洩內在能量以及生活挫折。

然而,根據怪芭比的下場(遊玩結果),玩具所收容的傷痛,明顯不會止於發展危機,更包含嚴重的童年創傷,像是撕扯芭比的頭髮、下體,都是歷經性暴力的兒童經常會有的典型遊戲行為,亦即利用遊玩重現創傷。由此可知,電影讓怪芭比主掌「公共衛生」部門,就不僅由於外顯的奇形怪貌,也因爲「怪」是指向「內在創傷」的線索,必須交由能夠讀懂的「承受(倖存)者」,才好解鎖那一份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對於語言功能發展未全的兒童,遊戲除了幫助他們摸索世界,亦為內外溝通的主要方式。各種各樣的遊戲行為,無疑就是兒童的語言表現,端看成人能否理解其中的喜怒哀愁,甚至是孤獨。

raw-image

想當然,成長的過程本就充滿了疼痛,大小不一的傷痕不斷撕扯我們的靈魂,卻在長大之後逐漸遺忘,所謂固執、焦慮、暴躁以及悲觀,全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再受傷。就像電影當中的母親,與其說她的傷痛隨著時間癒合,倒不如說,不知不覺忘了那叫疼痛,即使傷口不減反增,依然繼續概括承受。所以才需要遊玩,藉此親手拾回因應「母職與工作」而被犧牲的「感性與脆弱」。

或許,允許電影當中一閃而過的負向芭比成為永恆,正是世界所需要的溫柔,進而讓每個人心中的肯尼與芭比,都有機會不再躲躲藏藏,我們也就不用成為陌生的自己。

結語

老實說,在實際走入芭比樂園之前,個人是抱持著湊熱鬧的心態,從未想到電影繽紛的可不只色彩,還有那些關於人類以及玩具的各種想像。以此來說,《芭比》的高明之處正在於:它跳出社會的集體期待,犀利形成一種具體實踐(反擊),而不是侷限於榨取 IP 的商業價值。最終,電影除了增能芭比這個玩偶之外,同時也推動世界稍稍前進一小步,至少我們都不用再為「擁抱粉紅」感到「羞恥」。

全文劇照:華納影業
我們知道影癡如你,要的不只是「N 分鐘看完一部電影」。《釀電影》有最精心慢釀的深度電影專題,一解你挑剔的味蕾。
留言0
查看全部
avatar-img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這不是「照顧」女性,這不是有意識地給予女性能動性,這是在性別意識上的嚴重倒退,這是對女性的根本不尊重與不理解。而更令人失望的是,這一切都是在不自覺下發生。一如當MeToo運動在外風起雲湧地牽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我們仍在電影的溫房裡,觀賞一部乍看不痛不癢、實則繼續頌揚男子漢愛情壯旅的不太好笑的喜劇。
我和皮耶托一樣,循著父親的影子與他殘存的氣味,試圖拆解父親的人生,也才漸漸地意識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與他相處的時間。翻找著他的影像與手稿,我發現自己並不該恨他,他只是選擇了屬於他的活著的方式,他只是想在喘不過氣的生命裡安身。我的父親/皮耶托的父親/布魯諾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自由而選擇了不同於常人的選擇
克里斯多福諾蘭自編自導的新片《奧本海默》,以「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為主角,但劇本像是將奧本海默傳記的書頁摺成立體的紙鶴,觀眾在摺起的書頁上,仍讀得到些許生平故事,但在繁複的翻轉折疊背後,窺見的是一個困境,那是全人類最難解的生存悖論──自保會帶來自毀。
韓裔加拿大導演沈安東尼的電影《飯捲男孩乖乖睡》以自己的人生改編,將移民作為背景,闡述母子的情誼。作為韓裔加拿大人,沈安東尼的根像是浮萍,讓加拿大的社會洗禮自己,也擁抱源自韓國的土壤,兩地皆是他的養份。《飯捲男孩乖乖睡》像是一封柔美而平靜的情書,在異鄉及原鄉輕輕地撫慰所有曾犧牲過的媽媽。
我至今迷戀拉岡提出潛意識受到語言結構影響時所用的描述:主體的無意識是他者的話語。我們自己無法直接意識到的心理過程和情感狀態,是在與他者之間的社會互動和語言交流中所形成的。然而,類似語言系統中能指與所指之間的任意性,他者的話語(能指)在主體無意識中的所指為何也同樣複雜。
三宅唱導演的新作《惠子不能輸》(ケイコ 目を澄ませて,2022)靈感取自於小笠原惠子的自傳《絕不能輸!》。電影不強調「聾」的感官缺失,讓觀者能將聾人看成與聽人平等的、真正的「人」,而非僅關注其生理障礙,並讓障礙成為群體的借代。這便是電影的首要目的──它要我們看見,在聽障拳擊手之前,惠子先是個「人」。
這不是「照顧」女性,這不是有意識地給予女性能動性,這是在性別意識上的嚴重倒退,這是對女性的根本不尊重與不理解。而更令人失望的是,這一切都是在不自覺下發生。一如當MeToo運動在外風起雲湧地牽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我們仍在電影的溫房裡,觀賞一部乍看不痛不癢、實則繼續頌揚男子漢愛情壯旅的不太好笑的喜劇。
我和皮耶托一樣,循著父親的影子與他殘存的氣味,試圖拆解父親的人生,也才漸漸地意識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與他相處的時間。翻找著他的影像與手稿,我發現自己並不該恨他,他只是選擇了屬於他的活著的方式,他只是想在喘不過氣的生命裡安身。我的父親/皮耶托的父親/布魯諾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自由而選擇了不同於常人的選擇
克里斯多福諾蘭自編自導的新片《奧本海默》,以「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為主角,但劇本像是將奧本海默傳記的書頁摺成立體的紙鶴,觀眾在摺起的書頁上,仍讀得到些許生平故事,但在繁複的翻轉折疊背後,窺見的是一個困境,那是全人類最難解的生存悖論──自保會帶來自毀。
韓裔加拿大導演沈安東尼的電影《飯捲男孩乖乖睡》以自己的人生改編,將移民作為背景,闡述母子的情誼。作為韓裔加拿大人,沈安東尼的根像是浮萍,讓加拿大的社會洗禮自己,也擁抱源自韓國的土壤,兩地皆是他的養份。《飯捲男孩乖乖睡》像是一封柔美而平靜的情書,在異鄉及原鄉輕輕地撫慰所有曾犧牲過的媽媽。
我至今迷戀拉岡提出潛意識受到語言結構影響時所用的描述:主體的無意識是他者的話語。我們自己無法直接意識到的心理過程和情感狀態,是在與他者之間的社會互動和語言交流中所形成的。然而,類似語言系統中能指與所指之間的任意性,他者的話語(能指)在主體無意識中的所指為何也同樣複雜。
三宅唱導演的新作《惠子不能輸》(ケイコ 目を澄ませて,2022)靈感取自於小笠原惠子的自傳《絕不能輸!》。電影不強調「聾」的感官缺失,讓觀者能將聾人看成與聽人平等的、真正的「人」,而非僅關注其生理障礙,並讓障礙成為群體的借代。這便是電影的首要目的──它要我們看見,在聽障拳擊手之前,惠子先是個「人」。
你可能也想看
Google News 追蹤
Thumbnail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Thumbnail
難走的崎嶇山路往往通向絕世美景,《芭比》不負我高度期待,觀影過程中驚嘆連連,從沒想過這個曾被寄予能帶給女孩們無限想像力之厚望,卻在當今社會被打為退步象徵、貼上「胸大無腦」及「物化女性」等標籤的玩偶,居然可以開展出飽含社會議題又從頭幽默到尾的顛覆性敘事。
Thumbnail
有的人巴不得想被記住臉孔,有的人拚了命在抹去人生。像是俗話說的落土八分命,或網友又將某某人起底,在社會上生存的我們愈來愈難擺脫標籤與身分。對此,石川慶感同身受,認為這個世代的人,自幼就被強加上許多對身份的認定;而平野啓一郎則說,近幾年來,自己時常思考著「人從過去被解放而自由生存」的可能性。
Thumbnail
《電影之神》是松竹映畫的百年紀念作品,它不是一部風格技法有重大突破,或是劇情設計多精巧的電影,甚至可能躲不過雕琢感太重的批評。但《電影之神》絕對情感真摯,是瘟災之年裡獻給所有影迷的情詩。
Thumbnail
摘下花叢中最美麗的花朵,在它們綻放最燦爛的時候,包裝成一束可以拿在手上的花束,即使我們都知道花束有保存期限,終有一天會凋謝,但每當想到那朵花時,一定會想起收到時的喜悅,那瞬間即是永恆。《花束般的戀愛》中的愛情,也正是如此。
Thumbnail
頭愈垂愈低是 minus,叫不出五角的同學是 minus,女神請下神壇後是 minus,泡沫紅茶店四缺一的桌子也成了 minus,即使無所不用其極也無法升格為那群被售屋廣告符號化的成功人士,明天真的會更好嗎?命運浮浮沉沉,頭過身就過,真正答案始終是一片混沌。
Thumbnail
阿泰在和楊曉淇拍照的時候,她的肢體彷彿屍體一般任憑他擺佈成他想要的動作──錯過的東西真的就已經錯過,你只是在擺弄的過程當中幻想你們有了對價的償還──但實情其實根本是反過來的,是阿泰經驗到象徵意義的死亡,而這個場景是反向性地呈現這件事。楊曉淇以死亡的姿態呈現在阿泰面前,其實是為了反照出阿泰的死亡⋯⋯
Thumbnail
如果說,不存在而感到存在的部分肢體是幻肢,那反過來看,斷手的「擬人」,是不是以為整具身體還在,所以能思考的腦、能看的眼、能聽見的耳朵,才是斷手的巨大「幻肢」?之於斷手,幻肢的巨大,承擔了孤獨的巨大:剩下的太少,失去的太多;擁有的太少,記得的太多。
Thumbnail
我還很喜歡的另一幕,是當喬喬告訴在納粹青年團的好友:「我家牆裡的猶太女孩⋯⋯現在算是我女朋友了。」戴眼鏡的圓臉小男孩一邊推著炸彈一邊驚呼:「哇,太好了,你有女朋友了!」沒有任何一絲猶豫和質疑。彷彿所有美好的、與愛有關的人事物,無論背負了什麼標籤,都不需要被質疑。
Thumbnail
相信很多全職媽媽,或是為了母職而找簡單工作、放棄自我實現的母親,都理解這種一事無成的悲傷。雖然大家都把養兒育女多麼偉大掛在嘴上,但這更像是「應該做的事」、「大家都在做的事」,而不是某種特別的成就。柏娜蒂分不出自己跟其他媽媽的差異,但她明明該是與眾不同的。
Thumbnail
有時候,在激烈情緒上頭做出的決定、說出口的話,只在一念之間就將後頭的道路定了型。看完《愛,留在海灘那一天》,我的人生目標多了一項:不要再生成任何將令我不斷抱著困擾與追悔回顧的記憶,不要再製造出窮其一生都沒機會再打開的結。我希望能持續大步往前走,而不是被冰封在某個永凍的時空。
Thumbnail
*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Thumbnail
難走的崎嶇山路往往通向絕世美景,《芭比》不負我高度期待,觀影過程中驚嘆連連,從沒想過這個曾被寄予能帶給女孩們無限想像力之厚望,卻在當今社會被打為退步象徵、貼上「胸大無腦」及「物化女性」等標籤的玩偶,居然可以開展出飽含社會議題又從頭幽默到尾的顛覆性敘事。
Thumbnail
有的人巴不得想被記住臉孔,有的人拚了命在抹去人生。像是俗話說的落土八分命,或網友又將某某人起底,在社會上生存的我們愈來愈難擺脫標籤與身分。對此,石川慶感同身受,認為這個世代的人,自幼就被強加上許多對身份的認定;而平野啓一郎則說,近幾年來,自己時常思考著「人從過去被解放而自由生存」的可能性。
Thumbnail
《電影之神》是松竹映畫的百年紀念作品,它不是一部風格技法有重大突破,或是劇情設計多精巧的電影,甚至可能躲不過雕琢感太重的批評。但《電影之神》絕對情感真摯,是瘟災之年裡獻給所有影迷的情詩。
Thumbnail
摘下花叢中最美麗的花朵,在它們綻放最燦爛的時候,包裝成一束可以拿在手上的花束,即使我們都知道花束有保存期限,終有一天會凋謝,但每當想到那朵花時,一定會想起收到時的喜悅,那瞬間即是永恆。《花束般的戀愛》中的愛情,也正是如此。
Thumbnail
頭愈垂愈低是 minus,叫不出五角的同學是 minus,女神請下神壇後是 minus,泡沫紅茶店四缺一的桌子也成了 minus,即使無所不用其極也無法升格為那群被售屋廣告符號化的成功人士,明天真的會更好嗎?命運浮浮沉沉,頭過身就過,真正答案始終是一片混沌。
Thumbnail
阿泰在和楊曉淇拍照的時候,她的肢體彷彿屍體一般任憑他擺佈成他想要的動作──錯過的東西真的就已經錯過,你只是在擺弄的過程當中幻想你們有了對價的償還──但實情其實根本是反過來的,是阿泰經驗到象徵意義的死亡,而這個場景是反向性地呈現這件事。楊曉淇以死亡的姿態呈現在阿泰面前,其實是為了反照出阿泰的死亡⋯⋯
Thumbnail
如果說,不存在而感到存在的部分肢體是幻肢,那反過來看,斷手的「擬人」,是不是以為整具身體還在,所以能思考的腦、能看的眼、能聽見的耳朵,才是斷手的巨大「幻肢」?之於斷手,幻肢的巨大,承擔了孤獨的巨大:剩下的太少,失去的太多;擁有的太少,記得的太多。
Thumbnail
我還很喜歡的另一幕,是當喬喬告訴在納粹青年團的好友:「我家牆裡的猶太女孩⋯⋯現在算是我女朋友了。」戴眼鏡的圓臉小男孩一邊推著炸彈一邊驚呼:「哇,太好了,你有女朋友了!」沒有任何一絲猶豫和質疑。彷彿所有美好的、與愛有關的人事物,無論背負了什麼標籤,都不需要被質疑。
Thumbnail
相信很多全職媽媽,或是為了母職而找簡單工作、放棄自我實現的母親,都理解這種一事無成的悲傷。雖然大家都把養兒育女多麼偉大掛在嘴上,但這更像是「應該做的事」、「大家都在做的事」,而不是某種特別的成就。柏娜蒂分不出自己跟其他媽媽的差異,但她明明該是與眾不同的。
Thumbnail
有時候,在激烈情緒上頭做出的決定、說出口的話,只在一念之間就將後頭的道路定了型。看完《愛,留在海灘那一天》,我的人生目標多了一項:不要再生成任何將令我不斷抱著困擾與追悔回顧的記憶,不要再製造出窮其一生都沒機會再打開的結。我希望能持續大步往前走,而不是被冰封在某個永凍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