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這個詞一點都不美好,因為重生的條件是經歷過絕望與低谷。
《項塔蘭》應該是我23年上半年讀過最好的小說。說的是一個澳洲教授在澳洲犯了罪逃獄,在印度孟買重生的故事。在看這本書之前,一直覺得重生是一件充滿希望的事情,擺脫了讓人恐懼、憤怒、悲傷的過去,在現在的新生活裡重新找到溫暖、快樂、接納。
但就像公主王子的故事一樣,重點不是結局幸福美滿,而是結局了之後呢?
從澳洲逃到孟買後,他遇到第一個幫助他的是當地導遊普拉巴克,開啟了他的奇幻旅程,成為第一個在孟買貧民窟生活的外國人,靠著急救技術取得當地首領的欣賞,卻捲入了黑手黨的利益糾葛,陪著黑手黨壯大、看著他敗亡;在孟買遇到了理想的愛情,卻在付出與接受的過程裡,經歷了死亡與背叛,也在慾望與錢勢的力量面前,看見真正的無情與現實。
他在希望裡遇到一個又一個的美好,又在絕望裡失去一份又一份的親密。
人類是一種會潛意識重複同樣生命選擇的生物,曾經讓人經過絕望與低谷的那幾份野性、慾望,不管過了多久,還是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重新走到絕望與低谷的入口。這是一個人不可避免的事實真相,除非很努力很有意識地想破除,不然一輩子如影隨形。
這樣的事實真相比個人體驗更奧妙,因為有些事不是眼見為憑,甚至不能以感覺為準。
那是讓人理解到光憑聰明未必能看透人世奧妙的一種真相,讓人明白到感受與現實不能混為一談的一種真相。面對那真相,我們通常無能為力。瞭解那真相所要付出的代價,就像是瞭解愛所要付出的代價,有時大到無人願意承受。
那不盡然會使我們更愛這世界,但的確使我們不至於去恨這世界。
「項塔蘭」是主角在印度獲得的新名字,意謂著天賜平和的男子。但平和卻帶來更多的唏噓,不斷的在絕望裡「貪婪」著渴望得到救贖,只能再次掉進同樣的深淵裡。他是如此的陽光、善良,卻也不可依賴、期待。一如這世界萬千靈魂最真實的樣子。
一如最真實的我你他。
不過「貪婪」,一如他自己說的,是一個人給予一個人接受。但誰是給予者誰是接受者,在那個當下並不一定能看的出來。他花了很長的歲月,走過半個世界,才學到什麼是愛、什麼是命運,以及我們所做的選擇。
當有一天一個人能很堅定的說出這句話時,我可以肯定,他真的重生了。但不能肯定他還會不會再次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