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 霧外不同的世界 不同的心境
都說少年不知愁滋味 小時候住在天母 望著陽明山 總是雲霧繚繞 令人無限的想像 總想著山裡是否真有神仙 能實現我的願望
後來唸了華岡藝校 只緣身於此山中 長年置身山間薄霧中 華岡人藝術的氣息 浪漫無限 自許是山上來的孩子 遠離世俗的塵囂 多了份天真浪漫
或許這就是年輕 單純的初衷 無所畏懼 有夢最美

千萬 不過是左手過右手 沒啥感覺
下個故事 就從馬大哈手工起司蛋糕開始 揮別了昆山的一切 舉家回到了台灣 這個曾經熟悉 卻又再度陌生的土地

命中欠的 終是要還的 還好是有償有還 16年對岸的飄泊 也該做個了結 清算了吧 賣掉了台中的房子 老天待我不薄 賺到了人生的第一個千萬
沒有早一步 也沒有晚一步 剛巧趕上了 真的就是剛好 問我有啥感覺 馬大哈不是張愛玲 只能苦笑 左手入帳 右手出帳 償債後所剩無幾
我的人生第一個千萬 還給了情與義
愛情與親情間 卻是無法剛好 妻子對姐姐打理我的債務 優先還債卻是頗有微詞 矛盾爭執不斷產生 夾在待我如母的姐姐 糟糠患難的妻子之間 左右為難
苦有口 卻有口難言 所有的不是與不堪 就到我這兒停止吧 也是在這一刻起 跟妻子的感情 逐漸開始裂解了

無法接受孩子 在對岸接受黨國思想教育 為了兒子教育考量 早在回台一年前 就將兒子託付給姐姐 在台灣上小學
賣掉台中的房子 搬回我孰悉的天母 憑著剩餘的資金 租了房子 做起了網路蛋糕的生意 於是馬大哈手工坊誕生了

學弟 我也喜歡你的Cheese Cake
放下對岸的生意基礎 回台再次歸零出發
心中的忐忑如困薄霧 已無昔年的壯志豪情 只求能活 身為人夫人父 看著妻子兒子 思索著下一步 其實仍在茫然 盤算著沒本錢再開店了 但心中仍難以忘情 對於咖啡甜點的浪漫 才有這個念頭閃現
CHEESE CAKE 曾在哥哥國泰航空地勤 造成訂購的熱潮 風評還不錯 不如搭上網購的順風車 試試風向
華岡總在或濃或淡的霧裡 年少時總會被清晨吊嗓子聲 拖回現實裡 站在濕溼涼涼的水氣裡 等待風起 我知道風有方向

網路的世界 無遠佛屆 就在臉書PO文沒多久 傳來一段信息 學弟 我也喜歡吃Cheese Cake
喜歡她的國語老歌及小調歌曲 意外的訊息 瞬間讓我興奮不已 那是個未曾謀面的華岡大學姊 帶著期待的心情 或許是個機會 便大膽邀約 到天母的家中 品嘗咖啡跟Cheese Cake

他鄉 故鄉 不知何處腳印與淚水多些
總算過去在對岸 開店累積的實力沒白費 應邀來的大學姊 嘗過妻子的手藝 跟我的咖啡及蛋糕 連連稱讚不已 更慎重地帶她的母親回訪 一同品鑑妻子的徐州菜
一連三次的造訪 大學姊對於我們夫妻的手藝 跟過去開店的經歷 十分讚賞 邀請我們到林口看看 期待能有機會合作開店
離開台灣許久 故鄉反而如他鄉 很多的人事地物 我不再是真的了解 更不用說是對岸來台的妻子 初到林口 便被林台地涼爽的風 燦爛的陽光 碧藍天際 朵朵白雲的景致所吸引
這要是開咖啡店該有多好啊 學姊連聲的讚嘆著林口的優點 當下我跟妻子的心理也是連聲贊同著 只是不敢出聲表態 總覺得她說的合夥開店 會是真的嗎


義結金蘭的誓言 總算讓我熬出頭了
禁不住學姊 再三的邀請合作 跟妻子做了多次討論 身上的資金不多 要自己再開家店的機會不大了 但談合夥 或許還有機會 夫妻倆決定放手一博 搬離了剛住下半年的天母 舉家再次遷移到林口 2015年5月 林口露臺咖啡開幕

如同合夥的協議 學姊的廣告宣傳很到位 新聞採訪 加網路宣傳 開幕的首月 讓我們夫妻倆感受到 前所未有的 開店即爆店的感受

客人反應出奇的好 手工薄餅 Pizza 美式牛肉漢堡 泰式椒麻雞 泰式打拋豬 都是手工自製 數量有限 供不應求 雖然學姊提議生意好 可以考慮改用半成品 來代替部分的餐點食材 但我們夫妻倆始終堅持要手工自製才是王道 常忙到食材都賣光 提早閉門謝客
當下總歸一句 此刻終於熬出頭了 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好景不常 上帝再次來甩門
上帝似乎總喜歡給我考驗 萬中選一的店址 就在文化三路 三井outlet正對面的巷弄 隔著一片空地 與即將完工的outlet 遙遙相望 孰不知悲慘的命運即將開始 開業後的第三個月 門前的空地 建商養了10年 竟在8月份開始動工打樁
連續一個月的打地樁 店內共振如雷的聲音 坐在店內誰能忍受的了 以風水來說 再好的地氣都被打散掉了 果不其然的 生意開始走下坡 關鍵的是 林口入住的人口 並沒想像中的多 也應驗了說 林口 晚上就像個鬼城

只緣身於此山中 屋漏偏逢連夜雨
生意下滑後 學姊也因個人財務狀況 無心力再過問店內的生意 9月份 開始進入林口 好起霧的時期 整個生意 瞬間如同天氣 陷入了愁雲慘霧
大股東不出面 我們的生活 及生意還是得繼續 錢我先墊著吧 員工薪水不能欠 開銷信用卡先頂著吧 不甘心就這麼被打敗
順著風你永遠走不出霧裡 逆著風卻不知道霧有多深多濃
入不敷出的日子 想盡了所有可能 來維持這間店 最終結清了員工的薪資 僅剩我跟妻子 還有一個傻妹子 弎人繼續撐著 等待著奇蹟出現
趁三井outlet還未完工 有不少工人要吃飯 推著推車去賣便當 outlet開幕後 挨家挨店的去送 員工餐 咖啡店變成了便當店 為的只是要活下去
但壓垮我最後一根稻草 是當連信用卡也付不出來 只能整合債務的時候 我知道上帝這次 連窗都沒留下
窗 有的 祂說 只是你看不見 它藏在你心底的霧裡
難忘的41歲生日 倦鳥終究無枝可棲

無奈地結束這樣的困局 跟大股東結算完畢 一切又 退回了原點 大股東走了 代墊的錢我來認賠 殘局我來收拾
妻子的失望 我能感受得出來 她氣急敗壞的說 不知道我為何堅持回台灣 我也反覆的問過自己 倦鳥歸巢 我愛生長的這片土地 我錯了嗎
我始終無法反駁妻子的話 只能選擇沉默 因為她也為我吃了不少苦 她心裡也很苦吧 飄洋過海 卻是這樣的結果

面對房東要求回復原狀的要求 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現金 只能全靠自己跟妻子來善後
41歲的生日 我畢生難忘 打著赤膊 刷油漆 門口簡陋的吃著蛋糕 妻子蹲著努力除著地膠 為了要還給房東一個乾淨的地面 腐蝕的化學藥劑刺鼻的味道
望著妻子的背影 I’m so sorry 再看看自己的窘況 眼淚只能往心裡藏 還有老婆跟孩子 我不能哭 咬著牙也要完成 才能順利拿回押金 讓我們回到台中重新再來


《後記》
算算日子,離開天母,距來這兒開店也快一年了,店內的器具都打包,整理了差不多了,還好遇見好心的客人幫忙,不然連搬家的車錢都不夠。
等貨車來搬上車時,巡視這眼前的一切,跟大股東結算清楚,先墊付房租押金,等屋況復原完,房東退還押金,總還夠支應一些費用。
心裡默默的盤算著,年來歷經辛苦,換來的就只剩下,眼前這些開店的器具,又是一場夢碎的結束,此刻林口的薄霧散了。
我還是沒有找到,祂藏在我心底霧裡,為我準備的那道窗。


幸或不幸,我又在林口的漫天的霧裡,霧裡霧外的世界,竟這般的不同,穿過了迷霧,才能到彼岸,或許沒有林口那段的愁雲慘霧,就沒有今天馬大哈在方格子的存在。
闊別7年,再次走在林口的街上,特色餐廳多了不少,比起之前鬼城時代,真的差很多,我輕嘆了一口氣,或許真的時不我予吧。
2017年狼狽地離開林口這個傷心地,塵封的記憶,總要坦然去面對,才能真的放下,相信但凡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回到曾經的起點,也是終點,林口的薄霧散了,當時的涼爽的風、燦爛的陽光、碧藍天際、朵朵白雲再現。
林口依舊是當時的林口,而我卻已不再是當時的我,昔年的相知結義已散,如今夫妻情緣已盡,俱各奔東西,獨留我一人,景物依舊,人是以非,此情此景已成回憶,謹致我逝去的青春歲月!

《蟬聲》
五月的風 吹在花上 朵朵的花兒吐露芬芳
假如呀花兒確有知 懂得人海的滄桑
他該低下頭來哭斷了肝腸
雖然知了我是馬大哈的寫作指導,但他進步神速的原因卻是蛙大,因為不知怎地,蛙大懂他,且總讓他無所逃避面對自己。
不愛房地產的房仲《偷米哥》,被逼著實際考察「林口重劃區」,也如期把稿交給我。傳給蛙大一看,他說了:「林口要這麼好,他哪會徹底栽在那裡,連回去一趟都有陰影。誰要他宣傳買賣房子的?他一定知道背後的實際問題。」

退稿,哈哈哈,旗下作家中,他最寵的就是馬大哈,本蟬看到他倆又在「打機鋒」了,就像李宗盛總會逼哭每個合作的女歌手。
馬大哈不願再回林口,因為當年……根本沒拿回一毛房租押金,回到台中時一無所有,他回我的Line訊息放在下方,說明事實真相,原汁原味,沒有標點符號:
在台中安頓好了一家人 連著三天來回台中林口 為了就是完成房東時限內 完成復原工作 面對房東委託代理人 百般刁難要求 我也都照單全收 盡量達到要求 為的只是一個圓滿
我心裡很清楚無法回復到完全 但希望看在我這麼積極的配合上 也至少退我一個月吧 但就在無意間 聽到了代理人跟房東的對話 電話裡的那頭傳來房東的聲音 說沒有復原完全 一分也不給
當下我愣住了 既便是我做了這麼多 換來的卻是這一句話 我強忍著情緒 電話裡跟妻子說 對不起 我盡力了 我看算了吧 房東沒有要退我們押金的意思 我好累了 想回家 可以嗎
就像個犯錯的孩子 請求完妻子原諒 強忍的淚水紅著眼 開車回台中 這一次我輸的徹底 上帝也徹底的遺忘了我
蛙大要我寫薄霧 我想起絕望開車回台中那天 偏偏林口一點霧都沒有 我多想消失在霧裡 因為小時候的故事 山裡的神仙就是如此 我想神仙但都沒有家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