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小說】劣童遊戲(1-4)

_{「柏卡！」在一群站在兩側懸崖、身上滿是枯葉和樹枝的髒小孩當中，只有兩名刻意站立在凸岩上好讓自己顯眼些的孩童沒有沾上泥巴。體型矮胖的男孩是柏卡，而他身邊的瘦小子是迪西。}

_{「賈克里特家的女孩果然不能小看。」柏卡用著不知從哪模仿來的語氣仰著下巴說，「不過最終還是栽在我手裡了。琉司，把你們的東西交出來吧！」}

_{在柏卡說話的同時，他們前後分別有幾名高壯的大男孩跳下泥坑道。他們手持棍棒，一臉不懷好意地盯著他們。琉司認識這些男孩，知道他們不是敢動手打人的性格，只會憑著挺拔的身軀嚇唬人──安利諾倒是被嚇得半死就是了──不過琉司很清楚他們依然處於劣勢。柏卡那混帳可是帶了足足有十幾個孩子專程來對付她，真是不敢相信！}

_{「喂，柏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質問。}

_{「我以為你自己就能想像得出來了，琉司。沒錯！是我故意讓巴文兄弟把山雞蛋的消息說給安利諾聽的。他們早就是我的人了，呆瓜！」柏卡哈哈大笑，迪西和跟班們也附和柏卡跟著笑起來，從琉司耳裡聽來格外刺耳。}

_{是了，她的懷疑沒有錯。她居然會傻到落入這麼單純的陷阱裡？她早該猜想到巴文兄弟屈服於柏卡的可能性。他們可真是會裝模作樣啊！}

_{知道大勢已去的琉司用手肘推了安利諾一下，要他主動交出山雞蛋；不過令琉司意外的是，安利諾居然緊抱著山雞蛋，不願妥協。琉司進一步催促，逼迫安利諾把山雞蛋拿給朝他們靠近的其中一名男孩，安利諾這才不情不願讓對方搶走山雞蛋。}

_{男孩把山雞蛋轉交給迪西。迪西看著山雞蛋與柏卡猥瑣一笑。}

_{「好了，東西都給你們了，該把路讓出來了吧？」琉司語氣冰冷地說。}

_{「讓路？不，事情還沒結束。你該不會以為我們今天只是為了搶劫才來的吧？」}

_{搶劫？虧你自己說得出口。琉司暗自嘲諷。她當然知道柏卡搞這麼一齣蠢戲碼絕對有他的目的在。她是故意要挑釁柏卡，好讓他快點把重點說出來，否則他大概會一直沉浸在勝利的滋味裡，時間之久足以讓他的手下們也感到困惑。}

_{柏卡對迪西點了點頭，迪西笑說：「我們很意外你居然會輕易落入我們設下的圈套，琉司‧賈克里特。不過你能這麼乖乖聽話可真是太好了！其實，我們今天是來下戰帖的！我們的老大柏卡，要在這裡向你發起挑戰！三個遊戲，三場比賽，時間就在明天早上！」}

_{琉司先是睜著怪眼看了心虛的安利諾，接著才插腰說：「我無緣無故幹嘛要接受挑戰啊？無聊。」}

_{柏卡哼了一聲，說：「怎麼？難道你怕了嗎？膽小鬼！」}

_{「我幹嘛要怕你這種人渣？」她怒斥道。}

_{「那麼你應該接受挑戰！要不然我就向大家宣布你是個膽小鬼，不戰而逃。」}

_{安利諾結巴說：「琉司，我覺得，你應該接受……」}

_{「閉嘴。」她瞪了安利諾。}

_{柏卡挺著胸向前跨一步，「聽好了，這是我的雪恥之戰！我可沒忘記你上次是怎麼羞辱我的，我一直記到現在！『勇敢的柏卡不屈不撓向曾經打敗他的贏家發起挑戰，可是對方卻落荒而逃』……哼哼，到時候，不僅只是踞角村，整個祖恆山的村落孩子都會知道這件醜聞！如果你選擇拒絕，我就讓你聲敗名裂！」}

_{「你這個……」琉司被柏卡如此無禮的要求氣得牙癢癢的，但她不能動手，原因不是怕自己打不過，更不是因為對方人多，而是她知道迪西大概會趁她動手之際，讓手下脅持安利諾來逼她就範；而且按照目前情況看來，琉司要是不接受挑戰，柏卡就不會輕易放他們走。現在那些大個子靠得越近了，琉司能看到他們的手臂和拳頭都是傷……天啊，柏卡逼他們學會暴力了嗎？}

_{琉司別無選擇了。}

_{「好吧，我接受了。」琉司盯著迪西，「場地在哪？」}

_{「我們的老地方。你身邊那個軟弱小子會告訴你的。」迪西瞇著眼睛說。}

_{柏卡露出一副欠打的傲慢表情，舉手一揮，便與迪西帶著手下離開，留下茫然的安利諾與滿肚子火的琉司。}

_{「你其實是替他們做事的，對吧？」琉司淡淡地說。}

_{「呃，抱歉，琉司，他們威脅我……」}

_{「不用抱歉，因為我早就猜到可能會是這樣了。」琉司頓了頓，又問。「為什麼剛才不馬上把蛋交出去？」}

_{安利諾用無辜的目光看著琉司。「我也想吃，跟琉司一起吃。」}

_{琉司悶聲嘆氣，甩下安利諾便快步離開，任由安利諾那焦急的步伐跟在後頭，直到不再聽見半點聲響。}

_{明天……明天可是夜糖日啊混蛋！柏卡那傢伙訂日子以前就不能動動腦子嗎？琉司一邊在心裡抱怨，一邊又對自己無力反抗感到懊惱。要是她不去顧及安利諾的安危，那麼就不會有這麼蠢的後續了！她根本沒想到柏卡居然能想出這招逼她就範。}

_{不過事已至此，再怎麼埋怨也沒用了。既然答應了比賽，那她絕對要全力擊潰柏卡。}

_{琉司的眼角瞄到泥坑道的陰暗角落散落著一堆山雞羽毛，上頭染了血，旁邊留有慘烈的足跡。這是她之前沒發現的。}

_{「大概是被哪頭野獸吃了吧？」她輕聲呢喃，很快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_{丟下安利諾獨自回到家的琉司理所當然被母親教訓了一頓，雖然她提前在中午前回來了，卻也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這讓母親非常不諒解。在她的要求下，琉司只好拖著滿身髒汙在河邊洗澡，順便把弄髒的衣服重新洗過一遍。}

_{在她清潔時，河畔有不少年紀較小的孩子們正在嬉戲。他們很快就發現琉司並跑來邀請她，琉司拒絕了他們。}

_{「琉司，你真的要跟柏卡決鬥嗎？」頭頂套著花圈的女孩突然問道。}

_{「嗯？喔，是啊。」琉司拿著布纏住身子，隨口回應，心底卻對消息傳播速度之快感到訝異。看來柏卡一回到村子就大肆宣傳了一番。}

_{「哇，這可是大事件！」一個剪了平頭的小男孩從他們的朋友中間擠出來，另一名短髮女孩不耐煩地推了他一下。}

_{「琉司，你打不贏柏卡的！你根本不該接受挑戰。」}

_{「為什麼這麼說？」琉司看向一位短髮女孩。}

_{「潘說他看到柏卡一直在特訓，他有備而來。」平頭男孩搶話說：「他們秘密訓練了兩個禮拜了。」}

_{「為什麼我都不知道有這回事？」琉司疑惑問道。}

_{孩子互看了一眼。「柏卡把蜂蜜分給我們，不讓我們說出去！」}

_{孩子們的注意力很快就從她身上移開，因為有幾隻蜻蜓從他們面前飛過，一名男孩起鬨先抓到蜻蜓的人就可以吃到奎芬尼大嬸的蜜糖罐。}

_{套上替換的衣物，把清洗過的溼衣服帶回去晾曬，回到家裡的琉司打了個呵欠。明明只是去找山雞蛋，她卻因為一連串的鳥事而累個半死。她需要睡個午覺，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徵求母親同意。}

_{琉司再次走進廚房，母親依然在挑馬鈴薯，尚未整理的餐桌多了一個盤子，就擺在父親常坐的座位上。裡面裝著烤野鳥的殘骸。}

_{「老爸回來過？」她問。}

_{「然後又出去了。你又錯過了。」母親頭也沒抬，直接回答她。}

_{琉司拉了拉鬆垮的衣領，說：「最近山裡很多野鹿，我猜老爸他應該忙著打野鹿。」}

_{「野兔和山雞也很多，他剛剛說這次打了不少。」母親拿起最後一顆馬鈴薯，然後把空蕩蕩的木盆隨手擺在角落。她看了琉司一眼。「你看起來很累，發生什麼事了嗎？」}

_{「嗯……沒什麼。只是被擺了一道。」}

_{母親擺出感興趣的神情。「哼哼，這可新鮮了，我們的小怪物居然會被擺一道？我聽說了，柏卡向你宣戰，而且你接受了。」}

_{「你已經知道了？」她詫異說。}

_{「不久前村裡的孩子們還在大聲叫嚷，要不知道都難。」母親拍了拍骯髒的圍裙，起身插著腰。「你應該知道明天是夜糖日吧？」}

_{「呃，對，我知道。」琉司低聲說。「但我那時候沒有想太多，我……」}

_{母親一臉無可奈何地望著身後的馬鈴薯山。「夠了，我不想聽太多解釋。給我聽清楚，明天是夜糖日，是對大家來說都很重要的日子，你最好就像今天一樣在中午之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

_{「我會的，我向你保證！」琉司打斷母親，趕忙允諾。她實在不是很想聽到「後果」，雖說這麼做未必能迴避懲罰。她很清楚母親會怎麼對她。}

_{「那很好。去睡一會，別睡太久。起來就下來幫我的忙，我們還有很多馬鈴薯。」「好。」}

_{回到房間，琉司趴在窗邊望著在房子角落竊竊私語的孩子們。當他們注意到琉司的目光，便立即跑開。}

_{琉司躺回床上，雙眼緊閉。不知為何，明明還沒入睡，昨晚夢境裡所看見的妖精身影在此時閃現。她微微睜眼，木質天花板在陽光照射下現出妖異的影子。嚼了嚼留在齒縫的香料，她讓意識沉醉在香料的辛辣中，呵護她入睡。不過她不敢陷入太深，畢竟她待會還得幫母親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