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話 2

你聽說過嗎？溫室裡的仙人掌會說悄悄話喔！」幼稚園時，鄰座的同學曾告訴她。「是喔？都說些什麼啊？」她問。

「我也還沒有聽仙人掌講過話耶！是園丁哥哥講的。他告訴我，只要閉上眼睛，對著仙人掌深⋯呼⋯吸⋯，仙人掌就會跟你說悄悄話喔！」鄰座的同學眨著大眼睛說。

「是哪裡的溫室啊？幼稚園沒有啊！」她問同學。「園丁哥哥家在外縣市有苗圃、也有溫室喔！」同學說。

同學說的「園丁哥哥」，家裡開花店，跟同學家裡的乾洗店在市場裡，算是生意不錯、經營了好幾代的店。由於幼稚園裡有不少就讀的孩子來自市場商家，每年辦「認識社區」活動的時候，老師會帶著孩子們一起去逛市場，各商家每年都會提供不少吸引孩子們喜愛的元素，同學告訴她，大她兩歲的哥哥去逛市場那年，靠近幼稚園的那家雜貨店，讓孩子們大抽獎，她哥就抽中一個「金獅王」的面具，很多同學都很羨慕。

「哇！那我們這次逛市場，會是哪家、出什麼獎品啊？」她也好想抽中什麼。「我聽園丁哥哥說，今年好像是他們家的花店耶⋯⋯！」同學跟她開始猜今年會有什麼驚喜。

她家離市場還有些距離，不算「市場的孩子」，唯一跟市場比較沾上邊的關係，就是那遙遠姻親開的麵包店。從郵局那個市場入口拐進來，就是麵包店，老闆娘（香芸姊姊的阿嬤）已經不太管事了，時常跟市場的姊妹淘去各地進香，生意都交給媳婦打理，香芸的媽媽很會做生意，因此麵包店生意不錯，還跟某家廠商進了鮮奶，搭配麵包販售。她從以前就覺得香芸的媽媽走的比超商還前面，難怪當年能夠壟斷郵局週邊的早餐市場。

香芸姊姊那時候已經念小學了，往市場的另一個方向活動，市場的孩子裡跟她互動最多的，就是鄰座家裡開乾洗店的同學了。透過香芸姊姊的補充情報，她想起曾看過同學跟博美犬的合照，同學家裡總會有博美犬出現，因為同學家私底下有做博美犬繁殖，「噓，你知道就好，不要講出去喔！」她後來才知道，經營繁殖狗場似乎不是可以大肆聲張的。「我爸爸說，如果有同學喜歡想要養，可以用送的，但不要跟其他人說我們家有很多汪汪。」小朋友總是天真的，即使沒有想到背後原因，卻是會牢記大人的吩咐。

她沒跟同學討要過小狗，她知道爸媽是絕對不會答應的，何況樓下還有對聲音敏感的鄰居。說是「鄰居」，其實是跟家裡對分權利的住戶，全棟四樓公寓，林家跟她家對分樓層，一、四樓是林家的，她家住二樓，三樓是叔叔以後結婚住的新房。不過，林家在樓頂搞了個當年很流行的「空中花園」，還在通往四樓的樓梯間設置了一道鐵拉門，只有林家的人能出入。她長大後聽同事提起「公寓奇事面面觀」系列報導，講到什麼頂樓加蓋、霸佔樓梯間的部份，同事們紛紛嘖嘖稱奇，她卻是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

林家住在一樓，三不五時，林媽媽就會按二樓的對講機投訴她家太吵。有時候是說自己女兒要練鋼琴，要保持安靜，不要破壞她家女兒練琴的情緒。但她聽來聽去，覺得彈鋼琴一定不簡單，因為三年過去了，樓下的《卡農》還是彈的很卡。

林媽媽有時候會直接到二樓來按門鈴，要她家走路腳步放輕些，不要吵到她家兒子考大學。有一次，在外地工作，難得回家的叔叔帶朋友來聚餐，就被按了門鈴。應了門回來，嘴裡嘟囔著：「考大學、考大學，都已經考了三年，還沒考上啊！」當年的她也開始覺得，大學聯考一定是很困難的考試啊！

叔叔隔天出門前告訴她：「下次林家再來按門鈴說你腳步聲太重，你就說你在練現代舞，以後要進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