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4) Just Say Hello

冬夜騎車寒風刺骨，颼颼冷風吹得毛細孔都清醒。
他想著 : 「身體能感覺到寒冷，這真是件好事。」
有段時間，身體是感覺不到寒冷的，這對向來怕冷的他來說，相當罕見。
後來他終於明白，當一個人的心變冷、失去溫度時，遠比身體上的寒冷要更可怕。那種冷意是從心底蔓延開來，又隨著血液跟著血管蔓延全身，好像無處不凝滯凍結，這種打從心裡冒出的寒氣，可比外頭的溫度造就身體的溫度要冷多了 !
也就是在這段「心寒」的日子裡，或說對他人「寒心」的歲月中，他感覺不到身體的寒冷。但是現在，他又能感覺到冷了，這多少表示他的感官恢復了，實在可喜可賀。
他平日在外的形象，是「開朗樂觀又正面」的，總是一派輕盈。也就是寫文章的時候會不小心洩漏「沉重憂鬱」的那一面，有時甚至帶點「絕望感」與「厭世感」，這讓他有著不小的罪惡感，明明他也不是如此脆弱到不堪一擊，但這些悲秋傷春的文章傳達不出他堅強韌性的那一面，只是禍害讀者，有時光看著就心煩........索性就封筆不寫了 !

活著已經夠累了，這年頭太沉重嚴肅的話題也是"曲高和寡"，偏偏他就是會忍不住關心那些世人眼中有些無趣又沉悶的事情。他經常神遊到他方，看在別人眼中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如果舉辦「放空比賽」的話一定輕易可以奪冠，中學的時候他總是看著校門口川流不息的車輛經過，就可以看上大半天，一個人靠著花台放空、發呆、想事情，現在似乎也沒有改變多少。有時生活缺乏真實感，他像掉進樹洞裡的愛麗絲，掉進小說或是戲劇的世界裡。就像學生時代，他專注地掉進書本、考卷的世界裡，藉此逃避原生家庭帶來的悲傷，但是沒有人會對一個孩子之所以愛看書他內心的寂寞感興趣，他收到同學崇拜的目光稱讚他聰明優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才不是什麼天才，那些都是努力與意志力換來的，年少時無能為力的憤怒都被他轉化成上進的動力了。

差別只在於讀書考試能得到好成績，似乎可以換到好的將來，社會的評價是正面的。而開始工作後，他對金錢缺乏野心，有段時間沉迷於鋼琴與古典樂，疫情前每年都會規劃出國旅遊，茫然失去目標時就上網看小說、追劇，社會的評價就是萎靡、墮落的，只因時間花在這上頭無法交換到利益 ( 更上一層樓的薪資或是更多的工作技能 )，或是自我實現與自我成長。但不可否認地，自由地揮霍自己的時間，其實是有一種快感或爽快的，一種在賽車場旁邊悠閒散步的從容，他確實體驗過賽車手般的生活，也知道只以競賽名次取向的社會要的是怎樣的表現，但他不想再投入自己不感興趣的賽道之中，於是當旁人酸言酸語意有所指地說他台大畢業也不過爾爾，他知道他們也不過是拿成績這種庸俗的指標在評價他，不管是在學成績、家庭背景、人脈、財富、工作升等表現、房子、車子、孩子，這群人不過是眼睛裡只有數字的一群人罷了 ! 他們不會知道只拿成績評價他人是很狹隘的，這社會的主流價值觀就是這麼無趣，自然無法體會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有其他各種各樣不同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

有時他回想起求學過程中，想做什麼事，師長都會說好好讀書，等考完聯考就有時間做想做的事情了 ! 但是考完聯考、出社會工作後其實就沒有太多自由的時間了。說來好笑，他現在也不過是在提取當年延後支付的那些時間罷了 !

「人生就像場瘋狂的競賽，你不想跑了，卻又不甘心落於隊後。」 ---傷心咖啡店之歌

一個成長過程中不斷被師長用成績評價的孩子，長大了便也只懂得用成績去評價他人，挺可悲的，不是嗎 ?

「把自己活成一道光，因為你不知道，誰會藉著你的光，走出了黑暗。」這是印度詩人泰戈爾說過的話，但他不禁覺得這句話自我要求太高了點，事實上在這艱難的世道上活著，每個人都很辛苦，狀態時好時壞的，當絕望感跟黑暗襲來，有時你甚至看不見一點點的光，只能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希望，要懂得自己為自己照明，並且努力感受自己努力開鑿與別人帶給你的那麼一點點"微光"。 要成為自己跟別人的光這要求挺高的，但至少得學習靠仰望別人的光活下去，或者說學習如何終結自己生命中的黑暗，能夠學到這個就已經很不錯了 !

就比方說他曾看過一部經典韓劇 : 沒關係，是愛情阿，裡面有段台詞令他印象深刻

人們都認為要戰勝千年的黑暗
就需要花上千年的時間
但要照進光 就像現在
只需要一瞬間

就算你說你三十年沒有經歷過愛情
用心維持三百天的關係也結束了
但沒關係 重新感受到愛
只需要 一瞬間

人們經常說人生無常，卻經常忘記 : 痛苦也是無常的。

他不知道蒼白的他，能不能找回年少時曾經有過的光，與閃閃發亮的眼神，還記得小時候的他相信自己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性和可塑性，可是長大後的他卻失去了這樣的相信。是否，人長大了就不像孩子一樣不計得失、勇往直前，而變得容易患得患失、裹足不前 ?

P.S. 很久沒在方格子發文了，一時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那麼就 "Just Say Hello"
也跟大家分享最近聽到這首挺好聽的洗腦歌

許是最近看到韓國藝人李善均自殺的新聞，想起了自己生命中也有過陽光照不進的至暗時刻，儘管外表還是開開朗朗的，但內在的憂鬱卻從不敢顯現於人前。特別藝人如果對外的形象總是樂觀、正面在鼓勵粉絲的，比如COCO李玟，就更無法向旁人傾吐自己的痛苦。活著很辛苦，生命其實無常又脆弱。於是有了這個短篇，想跟讀者們傳達"人總要學會放過自己"以及"能夠安然活著，就很了不起"這樣的想法。

It's over now, we lost our way in the dark

I don't know where to go when you're gone

Too late to tell you, you're where I belong

Still trembling now, I'm scared to move on

The tears I cried, no matter how hard I try

Can't change that, all we had is long gone

Your heart can see that this love is enough

And I'd give everything for one more try

You know I wanna be your destiny, so please just say hello

This love is haunting me, and I just need to know

And all the memories are keeping me awake at night

I'm still not over you, there's nothing I could 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