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老」師守則

拜訪老師，不管目的為何？都是一段美好時光的重逢，也將成為未來難忘的回憶！ 由於疫情的關係，距離上次拜訪老師已有4年，11月30日，五個人乘坐一台kicks，由台北往台中拜訪杜老師和彭老師伉儷。

安排拜訪細節

自己當了一輩子老師，很怕學生突然來訪，像顆無法防範的炸彈，將整個生活節奏炸碎，不知如何善後？更擔心學生來賣保險、推銷生前契約、辦信用卡。拒絕，怕傷他們的心，接受，類似的事件就會接踵而至。最怕的就是來哀求小額週轉，助他脫離困境！ 為了怕老師遇到上述困境，特別請智多星班長，先向老師徵詢意見，那一天拜訪方便？11點到達，3點前離開是否恰當？中午可否到國際高爾夫俱樂部用餐、餐後喝咖啡？老師對我們非常熟稔，一口答應，還在LINE中留言：「好高興你們要來給我們看！數著日子，等著你們，就好像老媽媽倚門等著孩子回家一樣！以這種老人家期盼的心情，歡迎你們！」。老師溫暖的文字，瞬間融化我們冰冷的憂心和多慮。

見面話家常

11點鐘準時到達，老師早已在門口揮手，我們劈哩啪啦的跑上社區大門的十多個階梯，又繼續爬上依山而建，三層樓建築戶外的十多個階梯，老師在樓上笑著說你們走錯了，隔壁這條樓梯才對。

進到屋內大家熱情相擁，老師雖已白髮蒼蒼，但是精神仍愉悅飽滿，以前兩人體態，先生壯碩如松，妻若纖柔柳樹，如今已是平分秋色，都是蒼蒼松柏。我向彭師介紹一位畢業50多年後，再次相逢的同學， 「她的長相、言行氣質、聲音都和老師好像，一定深受老師的潛移默化！」 老師說：「當然像啊！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個嘴巴」 大家哄堂大笑！老師接著說，你不就是那個林代書的親戚嗎？ 說真的，在東部瑞穗的鄉下，小學六年、初中三年同窗，所有同學不管是否同班？都彼此認識，家長不是街坊鄰居，就是同事或親戚，彼此親密的程度與都市大不相同。哪家叫小孩吃飯，只要往街口一喊，立刻口耳風傳，瞬間小夥子就直奔到家了！ 室內的擺設和四年前無異，但是首次感覺樓梯太多了，對八十多歲的老師們真是一大威脅。果不出所料，幾年前彭師就在上下樓梯時，摔斷了腿骨，休養半年才得康復。

11點多準備出發高爾夫俱樂部用餐，才知道車子已被三個女兒協商後，強行賣掉了！彭師埋怨，她的駕照還有兩年才到期，現在去醫院或購物都非常不便。雖然女兒說賣車的錢，足夠一生搭計程車了。 既然沒車，叫一輛計程車由我陪伴即可決解，台中市叫計程車，路邊揮手是叫不到的，一定要用App叫車，等了20分鐘，車子才到，果然不方便！

悠閒的午後和困局

到達高爾夫俱樂部的餐廳，寬敞明亮，視眼開闊陽光煦煦！大家講好專點軟脆易咬的食物，避免動刀用剪！記得幾年前老師和我們一同出遊，當時杜師檢查出有0期的鼻咽癌，經治療後狀況良好，但是吃飯時，彭師都先用剪刀將食物剪碎，各色食材調配均衡，才放心進食。今天已不見攜帶利剪、刀叉，足見咀嚼、胃口均已恢復正常，真一樂也！ 用餐時，彭師的手會些微的抖動，回應我們起疑的眼神，出現以下的對話： 「年紀大了帕金氏症、阿茲海默症就悄悄找上門了，前者會讓你四肢不自覺的抖動、撲克臉、走路碎步化，後者會讓你認知失序，忘東忘西！」 「看來老師只是輕微的抖動，應該是帕症的初期吧！至於我們的陳年糗事，老師都如數家珍，應該沒有阿茲海默症啦！」 「醫生也是這樣安慰我，他說我是老年退化！但是，經常會忘記特定的名詞，譬如台中火車站，這時只能說：那是一個很大的地方，可以搭火車、人潮如流水、有人出遠門，有人要回家。又如想不起慈濟醫院，只好九彎八拐的描述，生病要去的地方，有救護車，可以打針、拿藥的場所。」 大家靜靜的吃飯，若有所思，我心想把車子賣掉是明智之舉！ 一直安靜的杜師突然說：「我今年86歲，你們68歲，能一起聊半百年前的往事，真是痛快啊！」 「他近年來開始有點重聽，配了一幅18萬元的助聽器，老是嫌太大聲，懶得調整，鮮少配帶！」 杜師微笑不答！ 「有了這個毛病，他可以選擇性的聽，喜歡的就回應，像誰要喝咖啡？他馬上說我也要一杯。討厭的就自動刪除，沒人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真是大智若聾！ 幫長者夾菜添肉時順口問道，外勞煮的飯菜合口味嗎？ 「就是這樣了，沒得選，她煮什麼我們就吃什麼吧！」 外勞最大的困擾是語言不通，必須比手畫腳，用盡所有肢體語言，才能表達清楚，通常是雞同鴨講，要蔥給蒜、叫酒送醋。另外，就是不停的講電話，煮飯洗衣、打掃、休息的時候，都可以講，幾乎無時無處不講，手機像連在手上的器官，戴著耳機講電話，旁若無人，有時真的讓人崩潰，這個疾病稱為外勞電話不斷症侯群，誠不為過！

幾段美好的回憶

念師大時，初中的學長念社教系、我念化學系，常相約去找念體育研究所的杜師。當時我們都是北漂青年，師大有提供宿舍。老師已婚，在合江街租了一間共用浴室、廚房的房間，室內除了一座二層的雙人床，就只剩書桌和衣櫥。師徒相聚，就會外出打牙祭，當年上餐廳叫菜，可是窮學生難得的奢侈享受。晚上我和學長睡上舖，老師睡下舖，聊著初中的往事，目前的學習現況，和未來的憧憬，常在不知不覺中睡著。 已從教職退休，我也有幾段不錯的被訪回憶。 有一位學生很能修理家電、3C產品，常會不定時來幫我檢修冷氣、電視的遙控器、免治馬桶的遙控設備、更換閱讀器的電池、升級筆電的CPU和記憶體，替我省下很多的麻煩和經費。 另有一位每次來訪，總是隨身帶一瓶針車油，只要聽到開門的軸承有異聲，窗戶的輪軸有雜音、旋轉的開關不順，他就會幫我添油潤滑，讓所有拉動、轉動的裝置，順暢省力，安靜無聲。 3點鐘準時將老師送回住所，在門前相擁道別，揮手期待下一次的相逢！拜訪老師的當時，總有說不完的陳年趣事，再悲慘、難堪的往事，也能含笑的說出來，像暖暖的陽光彼此分享！但是，看到老師正在經歷我們未來會碰到的困境，不覺心中的陽光，突然被烏雲遮蔽，看不清未來的方向。 回程的路上心中暗想，訪師除了遵守下列三守則，首先，要先預約再上路；其次，要細心安排，不能增添老師一丁點的不方便；其三，見面時一定要先自我介紹，免得老師叫不出名字的尷尬。若能再積極幫忙老師，至少解決一項急迫的困境，豈不樂事一樁，心中的陽光不覺又從烏雲中顯露出來！（像這次就該立即幫老師裝好，能中印雙方溝通的對話軟體，那麽外傭雞同鴨講的困局，即能大幅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