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給你的，也只有愛了 ── 給冬

［奉咖啡］

　　在冬生日前一天，我難得排到下午補休，將禾託給公婆，終於能和法一起到奉咖啡聽音樂（這家店音響太厲害了，不小心就變成聽音樂才是主體，咖啡只是陪襯）。

　　年初時法的學弟帶他到奉咖啡聽音樂、喝咖啡，法非常喜愛、念念不忘，總想帶我去體驗看看。但無後援帶著兩個孩子實在不容易，在台中喝咖啡從來都無法排入行程。

　　這天，我點了一塊熔岩布朗尼起司蛋糕，悠悠哉哉看了《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前兩篇。剛好這兩篇都大量使用孩子的視角來鋪展情節，一瞥成人世界的冷漠傲慢，讀完回味無窮卻不寒而慄。自開學以來都沉浸在金庸的我，頓時被這本小說新鮮卻沉重的氣息填滿。

　　老闆顛覆我印象中的咖啡店老闆的冷漠隱形形象，愉快的和每對客人聊天，還邀請我們點歌。席間遇到一對帶兩個月嬰兒來喝咖啡的夫妻，讓我們又驚又喜，意外發現這間咖啡竟然兒童友善。我們一起閃過帶著小孩來喝咖啡，但冷靜想想，還是不要好了。冬會到處爬行，把ＣＤ掃下來；而禾會一直發問、找我們講話，甚至──有極大可能──會說音樂不好聽，讓我們處於尷尬境地。

［東北季風］

　　傍晚走出咖啡廳，竟然下雨了。法說：還好摩托車停在騎樓。我說：雨好像有點大。我們沉默了一分鐘，還是早點上路回家吧，待會要去接冬。

　　我們都穿著薄外套，咖啡廳的冷氣已經夠冷了，再來個淋雨騎車，兩個人在車上頻頻發抖。這幾天又迎來一波東北季風，法說：這個名字取得真好。他生日，冬天就來了。

　　去年的這個時候和豬尾巴團契有個溫馨約會，當天晚上就進醫院待產了，真是難忘的約會。

［冬天的孩子與夏天的孩子］

　　前天禮拜時唱了新聖詩436〈謳咾父上帝〉，第一節歌前半段詞寫道：「謳咾父上帝，恩典對天降，春風及夏雨，秋割好過冬。」我們翻開聖詩，將歌詞展示給禾看，「你看，遮ê歌詞內底有你及阿冬ê名。」最近正在學認字的禾興致富饒觀察著。法說，這首曲取自「孔廟大成樂章」，令人難忘。

　　我一邊唱，一邊趣味的想著：夏天出生的禾害羞謹慎，冬天出生的冬活潑大膽，和我們對季節的印象正好相反。

　　冬是個甚麼樣的孩子呢？

　　保母說：「很聰明可愛，各方面發展良好。很尊敬老師，偶爾脾氣有點大。」

　　冬粗動作和語言發展都比禾更快。這個月正式進入牙牙學語期，爸爸、媽媽、搭搭、紮嘴、彈舌，還有各種千變萬化的音調。喜歡尋找大人的眼神，會模仿大人的動作和發音，預期爬上樓梯後會獲得稱讚，整個人爬到二樓後會轉過頭來等待大人浮誇的讚美，並且露出驕傲燦笑。很愛撒嬌，對他笑會急速爬過來給我抱。

　　冬很愛吃，冬狼吞虎嚥的樣子我形容為「風暴進食」，牙齒、舌頭及喉嚨儼然是快速運轉的食物處理產線，撕咬、碾碎並吞嚥。難以忍受停止進食，會生氣亂叫。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太餓了，除非吃得飽到快吐出來才會停，不知不覺會愈提供愈多。我們多次被保母提醒要適量提供，否則會造成腸胃過度負擔，不僅難以消化吸收，大便也異常多。BLW非常適合這位愛吃鬼，讓他自己拾起食物可以消耗更多時間；他的精細動作也因為吃發展得非常好，十個月就能用食指和拇指撿起食物放進嘴巴。現在的冬食量已經超越禾了，體重也急起直追，大概沒辦法一直撿姊姊的衣服，想發展自己的品味。

　　冬的口慾很強，我們去美國回來後，發現他吃手吃得很嚴重，還把左手拇指咬破皮，刻下一條深深的齒痕。後來靠著穿長袖把手包起來，讓他找不到手指位置，才漸漸復原。冬依賴奶嘴、啃咬玩具的情況，比禾嚴重許多；我們需要經常提醒冬把玩具拿出嘴巴、盯著他不要把地上的灰塵頭髮吞下去，禾卻幾乎沒有口腔期。禾半歲時香草奶嘴不慎遺失，後來就沒有買新的；但禾嚴重依賴奶睡，一歲後才痛定思痛靠分房睡戒除，有一好沒兩好。

　　冬很早熟聰明，八個月送去保母家時，保母說他的領悟力、發展看起來像個一歲的孩子。他會把《好餓的毛毛蟲》指偶書翻到封底，用自己的手指探進去玩，彷彿知道大人就是從這個洞操控指偶。他會不斷把《Lion's Mane》闔起來，因為封面才有毛茸茸觸感的獅子鬃毛。今天，冬把積木從箱子裡一個一個拿出來丟在地上，又把它們一個一個撿起來放回箱子。我和法看了目瞪口呆，禾在這個年紀只會丟東西，所以我們完全沒有期待冬會自動自發收拾、整理。感謝保母積極引導孩子建立收拾習慣。

　　冬很開朗、獨立，也許是老二的覺悟，能夠獨自遊玩很長一段時間。常常，大人放床離開房間後，或冬醒來但還沒人進去抱他前，他會或站或坐，在床上自己玩耍起來，發出巨大的說話、笑聲，最長能持續一小時。

　　我真是矛盾阿。依賴性強的孩子，我擔心他沒辦法獨當一面；獨立好帶的孩子，我卻擔心他隱瞞心事、受委屈。

［愛］

　　今天開車回家的路上，我想著冬。想著今天是他的生日，想著他出生以後永無止盡的忙碌和疲憊感，想著我也許對他有些愧疚感，始終沒辦法全心全意地陪伴他。

　　孕期姓氏之爭、產後被偏心忽略；我們經常想不透，為什麼冬會遭遇如此對待？不應該是這樣的，冬這麼的聰明可愛，總覺得公婆對他有甚麼誤會。

　　其實我們擁有的耐心、體力和資源都十分有限；尤其送托之後，我們都只是撿保母、學校以外的時間和他們相處。不久之後的將來，孩子會有自己的喜好、生活，我們會從重要他人變成配角。

　　此時此刻的我只能說，我自然而然的喜愛著你們，我努力的愛著你們。使用這個俗氣又高尚的字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我們欣然付出這個代價。

　　親愛的冬，一歲生日快樂。

寫於2024.11.19 23:30 南區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