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同廣播的一串英文中,有被刻意打斷的處理或是被干擾的狀態,而在一些帶點跳針的字句背後,是一段漸速減慢加快的聲響,在我聽來,不知何故地聯想到紅綠燈的質地——這種快脆的聲音,總是牽起我對城市的印象。聲響在開首消失過後,又再不斷以不同的質感和形式穿插這七分多鐘的音樂𥚃。
琴聲進入,聲效把空間不斷的擴展,是重覆樂句進行異變,疊上不同聲音和吉他,如同浪潮拍打在岸邊,又似拉進漩渦之中反復轉動。
在音樂的中段,是止息後的再開始,與前面三分鐘相比,更貼近〈始〉這個標題。疊加的噪音處理和失真後,是像大型飛行後空氣壓縮的聲音,最後回到滴答的電子聲響,然後消去。
天空中有這麼多的飛行,到底是要降落何地?
因為太喜歡黃一峰的首張EP,七年前對這張專輯的驚艷,依然留在腦海中。因此我,或是身邊的人,都熱切的期待他的新作品。而認識他之久,更清楚他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這次依然可以搶先欣賞,也為此覺得自己渴望為這次新作品寫點字。
音樂是寬廣的,同時也作為一種語言存在,而我總是在這種轉譯的時候感到惶恐。我到底寫得出甚麼,又能否有足夠的能力去講述我聆聽到的感受。這種追趕的心情,是否就是碰撞的誕生?而這種奔跑的動能,是否就是我聽到這首歌的狀態,我又能否好好的解讀這些樂句。
習慣性的,我只要寫一個人,就會由他過去作品開始從頭到尾聽一遍。比較他先前的碩士畢業作,這首作為其後第一首完整的作品,他更敏銳的表達自己聲音和企圖。而他對不同聲音作為材料的想法,仍然延展到現在。我喜歡他對材料的捕捉和處理,把音樂和聲音放在一個地方展演,他對情感的細膩心思,亦表露無遺。
令我感動的是,這次合作又能感覺到他着地踏實的感覺。雖然我跟共同朋友一致認為這組合名字的食字梗bad,但對於他能夠隔海都找回一起玩音樂的sean創作感到開心。
講到這兩個人,我會想到在大學時期的一個舞蹈表演,我們作為音響小隊,和sean作為小提琴手一起渡過了這個學校製作。由第一次小心翼翼的使用4099,到現在所有樂手都知道4099,已是經歷了這麼多秋冬。大家的頭髮短了又長,在那個可以移動的平台上的一個星期的記憶,早已模糊褪色。
是的,我們也年長不少。
早已不再貪杯,反而希望能早點到家休息。我們喜歡的東西,也不再反覆重調,但能夠放在一個足夠重要的地方。
記得數年前我寫過黃一峰從一直期待宣稱「我要做音樂」,企圖表達「我在做音樂」,或是描述「到底自己的音樂是怎樣?」,算是一種成長。然而,在我們長大到一個階段後,才發現此刻能夠回到過去某種企圖的狀態,更為難能可貴。我依然為他音樂中的情緒所牽動,而他仍然是今年那個在球場上小聲大叫(畢竟還是長大了)「我就是要做音樂」的那個人。
這份真誠仍然動人,這份經歷無數孤獨的熱情,依然隔着九千公里,向我們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