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在日常的生活十分常見,幾乎不論節慶,農曆新年、新居落成、婚喪喜慶、年末賀歲,煙火都可以作為除舊布新的意義綻放。我甚至曾經聽過,台灣社會在六十、七十年代的家中男丁去當兵時,會施放鞭炮予以慶祝。
我個人最喜歡的還是跨年的煙火,不僅是因為畫面盛大,甚至可以說是人類最精彩壯麗且大膽的創作計畫;以黑夜作為畫布,用花火作為顏料,在無垠的蒼穹留下無邊際的動態煙火秀。
煙火不像其他的畫作可以永世流傳,相反地,煙火的絢爛僅僅在夜裡持續數秒,接者便燃燒殆盡而失去光火。無論用何種方式記錄,都無法捕捉到煙火的曼妙和寬廣;畫質再高的照片無法捕捉煙火的動態舞動,貞數再高的影片無法捕捉煙火的無邊無際。
而且,煙火本身就是一種多角度觀看的藝術創作;換言之,從不同的角度觀看煙火便有不同的風景。這種沉浸式的視覺體驗,使得煙火永遠不會重複自身的美,在我眼中是圓形的圖樣,很有可能在他人眼中卻是方形。
煙火在空中的演出彷若黑盒子劇場(Black Box Theater)。
一如「黑盒子」的暗示,劇場的設計是幾乎全黑的空間。背後的原因正是因為黑色最能凸顯其他顏色,在沒有光源的狀況下,也能讓觀眾驚奇或集中注意力的效果。這種表演形式注重人與空間的的互動,表演者與觀眾可以近距離接觸,且適應各種面向(單面、雙面、三面,或環形)的觀眾。
而煙火更進一步地擴大了黑盒子劇場的空間範圍,每年的跨年煙火的演出也是在黑盒子的一場精緻展演,不論觀眾在哪都能觀賞煙火;全黑的夜空更加彰顯煙火的五顏六色,不論地面的人們或驚或喜,都卯足了全力集中注意力沉浸在這一場空中的光影躍動。
近年的煙火秀開始用空拍機,人們試圖利用科技 360° 零死角地捕捉煙火個角度的曼妙身影。
不難想像,在地面的人們受限於地吸引力,空拍機反而更充分地開發人與煙火的空間距離;讓空拍機代替我們的雙眼,駛向我們的身體到不了的地方,為我們「看見」不同角度下的煙火如何各司其職,在夜空交替登場。
我參與過近五年的跨年煙火,每當煙火正在釋放的當下,想拿出手機或相機拍攝的心情你我皆有。畢竟這種盛大的煙火,一年到頭也就年初(春節)與年末(跨年)才有。
不過,當所有人都看著手機倒數,在萬人竄動的跨年現場顯得詭異且違和;況且,透過六吋的螢幕看到的煙火,不可避免地對煙火造成了降維打擊,手機只能呈現煙火的倒影。
開啟手機夜拍模式,對著煙火猛按相機快門的我,不禁想到
我是在看煙火,還是在看手機裡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