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文創實驗) - 鋼琴家(3) 5篇完小說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英格蘭西威爾特郡」內有一個名叫「埃文河畔布拉德福德」的小鎮,人口只有一萬人多一點點,火車站是小鎮的中心點,民房都集中在方圓一英里的丘陵地帶範圍內,再外圍便是廣闊的平原農田。


羅力一大早就應約駕車往山姆的住處,位於山丘上的盡頭,由於是死胡同,通道屬私人範圍,外人根本不會抄入這些小路段。


山姆最近兩年才搬回來退休獨居,前些時遊浪全英國,大半生都在飯店彈奏流行曲。他也是 Rolling Harmony 聲樂樂團的成員,這些中年人每逢周五在不遠處的聖三一教堂內唱詠,吸引了很多外來遊客,他偶爾到教堂附近散步,卻聽見教堂內一些不大正統的琴音,看到羅力什七什八地有點亂彈,他有心指教這個年青人提升琴藝。


山姆問羅力:「你是務農的,家裡有農耕機械嗎?」「當然有,為甚麼問這些?」「那表示你家不是貧農,為甚麼不買鋼琴,老愛到教堂彈奏?」羅力想了一下:「住的地方都靠近鄰居,不想吵到別人。」「噢!原來如此。我可以給你這裡的鑰匙,甚麼時候都可以來練琴,你住得遠嗎?」「其實不遠,駕車上來只需五分鐘。」「真的不遠,每次來的時候先繞圈跑步四英里吧!」「跟練琴有甚麼關係?」山姆想了一下:「好像沒有關係,那麼跑 1.5 英里吧。」「真的要跑?」「當然!」


山姆對羅力這麼友善的原因,是因為羅力曾透露學琴的因由,他單戀愛上了琴藝高超的艾薇,而羅力不知道山姆就是艾薇的親生父親。


兩人在鋼琴旁邊坐下,山姆開了電腦,接上互聯網,一齊聽了很多 RichardClayderman 及 Raul Di Blasio 的曲目,山姆問:「他們的編曲有不同嗎?」「當然不同,完全不同的味道。」「不是味道不同,而是炫技的方式各異,各有自己的一套,這星期你只聽這兩個人的炫技慣用指法就是了。」


「不用練琴嗎?」「當然要,但是練習我的樂譜。」


羅力很有興趣想弄明一件事,所以他問山姆:「你曾說我的琴技沒有天份,那麼艾薇已經在『威爾特郡音樂中心』開演奏會了,你估計她已達到多少級,我要花多少年才會追上她的程度?」「呀,我忘了你是為了追求這女生才學琴的,我不知道她是那個級數,但我告訴你,就算是 Richard Clayderman 或 Raul Di Blasio 這樣的鋼琴明星,他們也是沒有考級數的。」


羅力有點不可置信:「你說真的?」「為甚麼我要說謊?我半生人都是靠彈奏討生活的。」「為甚麼不用一般的練習琴譜?」「唉!年青人,我告訴你,不要再想著怎樣才可以追過艾薇,她們是彈別人的樂譜,比賽誰彈得最像,誰彈得最好,但我們是要彈流行曲,用自己的樂譜,最終變成了彈自己的歌。」


「明明是別人的歌,怎會變成自己的歌?」山姆想了一下:「1945 年法國作曲家 Joseph Kosma 創作了 Les Feuilles mortes 這首樂曲,歌曲英文名稱是《Autumn Leaves》,1955年 美國鋼琴家 Roger Williams 憑音感採用自己的鋼琴伴奏模式,他認為歌曲的音節可以以琴鍵排成落葉般的旋律,於是自行編曲,甚至將曲名改成《Falling Leaves》,用他自編的炫技演奏,結果是曲如其名,每個人都會聽到落葉的聲音,變成一首有靈魂的樂曲。


當年打入流行曲排行榜第一位,純音樂入榜已經造成轟動,七十年來每當人們提起這首經典中的經典,只會想起鋼琴家 Roger Williams,但無人記得 Joseph Kosma ,請問這首樂曲是誰的歌?」羅力瞬間豁然大悟:「我的琴技沒有天份,怎辦?」「還可以怎辦,苦練呀,克羅地亞在內戰時,Maksim Mrvica 每天仍是練習七個小時,風雨不改。」


一個星期後,山姆拿出兩首耳熟能詳的流行曲問羅力:「你已經摸熟 Richard Clayderman 的炫技彈奏,他會如何編曲?Raul Di Blasio又會如何編曲?我會如何編曲?這是今週的功課。」 羅力很用心去做,居然有板有眼。


之後山姆要求羅力:「你會怎樣編曲,你會怎樣創作自己的炫技指法?」羅力有點吃驚:「我那有炫技指法?」山姆咬了一下嘴唇:「無論如何你總得嘗試一下,我不是說過你有編曲天份嗎,將別人的歌用自己的伴奏模式自編琴譜,再加上自己的和弦式的炫技演奏,這樣的演繹,就會變成你自己的歌。」


羅力深吸了一口氣:「我盡力去試就是了。」「今天你應該知道了其中的巧妙,如果你創造了自己的炫技指法,你離成功更近了。」


於是,羅力坐在桌旁整理造些複雜的琴譜,他一邊想著半英里外艾薇是否在『威爾特郡音樂中心』練琴,一絲絲的單思,足以化成一種堅忍不拔的動力,驅走了人類與生俱來的惰性。


山姆卻忽來雅興,彈奏 Roger Williams的《Falling Leaves》,居然用 Roger的炫技指法,十五年前,他在這個家每夜彈奏,他仍記得那是毛毛細雨的寒冬,與妻子駕車往倫敦一家唱片公司面試演奏,結果名落孫山,回程時交通意外車子墮河,昏迷了一夜,醒來時醫護告訴他妻子已經走了.........兩年的酗酒........法庭禁制令............艾薇由外祖父帶走..........離開這傷心地.......


指頭落在琴鍵上如舞,琴聲真的聽見秋風落葉的蒼涼,一如以往,只有音符了解他的寂寞,只有琴音安慰他的愁苦.......

Autumn Lea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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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華人界中只有五個人可以舉出十大全球輕音樂團是誰,余就是其中一個。本來專於輕音樂介紹,時代進步,後轉寫一頁過小說,亦試圖以「文創實驗」形式去書寫長篇小說,意圖將長篇拆成每一篇都是獨立小品,無需知道前面的劇情,這種「文創」是方便斷斷續續觀看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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