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本龍一《鏡：KAGAMI 》｜月夜鏡蝕之後，你想留下怎樣的光影？

「藝術千秋，人生朝露。」（Ars longa, vita brevis）是坂本龍一的訃告中，留給世界的最後一句話。在 2020 年二度罹癌後，他便和 Marina Abramovic 的伴侶 Todd Eckert 著手打造這部 MR 虛擬實境演出作品《鏡：KAGAMI》。

《鏡：KAGAMI》用意念，讓音樂永生

「在現實中，有個虛擬的我，一個不受歲月影響，可以持續彈奏幾個世紀鋼琴的我。」滿月蝕滅以後，如何延續藝術？始終是坂本龍一從未放棄探討的命題，這股執著，出於對音樂至美的追求，也出於對己身創作的自信—— MR 使演奏永生，同時代表著其中不容許任何半吊子的品質。

很幸運，能在《鏡：KAGAMI》台灣開演的第一天，當第一批觀眾。一小時的演出中，淚流到無法克制，尤其是中後段聽到〈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跟〈AQUA〉，真的心臟爆擊，人體水分大輸出。從沒想過能如此擬真地看到教授在眼前彈奏，沒想過能 360 度觀察他的每一個神情，更沒想過科技的元素讓這一切更加浪漫且寫意。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是受美的震懾、受這純粹的愛而震懾；是不捨、不捨這樣好的靈魂回歸成為了星辰；也是感動，理解真心信仰一件事的人，能在付出的每時每刻，獲得多麼巨大且恆久的幸福。你看見：#一個人當藝術虔誠的信徒，#雙手奉上生命每一刻的光。

因發現而喜悅，因創造而謙卑。在力氣用盡之前，謹慎光陰，將美妙之音，想方設法地延續下去。就像不經意卻又精心地，為所有欣賞美的信眾，擘劃了一場誠懇的告別式。以音樂始，以音樂終；生於美善，別於美善。「藝術千秋，人生朝露。」—— 滄海一粟，小而堅毅的身軀，日以繼夜，為藝術作工。迷幻的光影之間，永恆的美凝結在顫抖的指尖。我們在這裡相遇，也在這裡相離。謝謝教授送給大家這一份——跨越時空、超越物理的禮物。

《鏡：KAGAMI》演出設計

在正式進入舞台前，會先經過一區展間。展間正中央為影像紀錄，紀錄坂本龍一生命最後幾年，不輟的聲音探索。雨滴的聲音、雨滴落盆的聲音，或是將水桶蓋住自己，會聽到什麼？

又或是到北極，面向冰山敲響銅鑼，聲音之妙，令人驚喜；鑿開冰層小洞，將聽音器沉水尋索，調皮打趣地說一句："I'm fishing the sound.

接著才進入舞台，這是魔法發生的地方：

誠懇的告別式，還是永生的迴廊？

後記

• 看演出和電影前，習慣刻意避開任何預告或評論，因而對今天獲得的體驗感到加倍驚喜與震撼。回想起開場前，製作團隊還勤勤懇懇地說「這部作品的科技並不完美，但我們希望大家能感受到音樂的美麗和力量」—— 演出結束後我大傻眼欸，是在說什麼，根本超完美好嗎？
• 前幾天，上完英文課，從捷運站走回家，已經快 10 點；看見爸爸媽媽在群組中，不約而同傳了訊息說「今晚的月亮好美」—— 原本想和平常一樣直奔回家躺的我，突然想起「對耶，好久沒看月亮了。」於是改變心意，在附近散步尋月。赫然發現，台北市的天際線，早已被水泥叢林給遮蔽；迂迴地穿梭巷弄之間，仍只看到小片小片，被撕裂開來的夜空。一時間，不知道月亮會在哪個方向？也不知道月娘是否被雲霧給遮擋？尋尋覓覓終是無果，路街上的我，想起的是教授的最後一本自傳《我還能再看到幾次滿月？》浮生若夢，願我們都能保守真正寶貴的事物，留下自己在這塵世的一點聲響。